许多人都心中嘀咕,觉得背后必有隐情,红十字会里头的人倒也不藏着掖着,只说前些日子得了义士的资助,至于为什么与往年的行事截然不同,处处都透着章法,为何那些巡捕会一反常态如此“尽忠职守”,为何那些泼皮会忽然变得如此“义薄云天”,为何又能联系到这么多热血青年,却是一问三不知。
总而言之,今年冬天,许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觉得日子稍稍好过了起来。
某条街道,蒸汽在雨中弥漫,简陋的粥棚下,衣衫褴褛的人接过一个热乎乎的馒头,不管不顾地大口啃着。
下一个领食物的是面黄肌瘦的女人,她怀里抱着婴儿,随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下领走了两份食物。轿车从路旁驶过,污水溅在蹲在路边喝粥的饥民身上,溅到了碗里,他骂了一声,继续喝着混杂着泥水的粥了。
这样的一幕,在这座城市的无数个角落上演。
街对面,顾时铭撑着一把伞,看着面前这一幕,心中生出复杂而微妙的情绪。
沉默地看了片刻,他走进一旁的咖啡馆,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然后昂首阔步向着座位上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走去。
“先生,我受人所托,与您谈一谈订单的细节”
“没有细节了吗”
豪华的轿车停在了泛着污水的巷道间,某间不起眼的平房中,门窗紧闭。
“白小姐,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了”说话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带着很重的江浙口音,“你是岳老板的朋友,价钱又开得厚道,我们这才帮忙的虹口那边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打草惊蛇,兄弟们也很难做啊”
片刻后,白茜羽走出民居,轿车发动,老练的司机灵活地退出了狭窄的弄堂,驾驶着车辆行驶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
她坐在后排,望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沉思中。
刺杀松井的计划搁置了,但她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上海站被渗透成了筛子,若是想与他们配合,大概率帮不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被卖,而岳老板那棵随风摇摆的墙头草,自然也是指望不上的,但扯着他的虎皮还是能做不少事的,就算岳老板知道她私底下有什么动作,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遮掩过去的当然,如果白茜羽真的成功了,他大概会更开心的。
所以,如今财大气粗的她终于也在上海滩有了属于自己的耳目,对方自称叫“洪老大”,属于“本地帮”,虽干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蝇营狗苟的事,但这地头的风吹草动,还真没有多少能瞒过他们的而她与对方的合作属于“外包”的性质,一次消息结一次钱。
而今天她亲自跑这一趟,则是为了一条有关松井异常动向的消息。
洪老大声称,虹口的几个“兄弟”发现,松井负责干脏活的得力手下昨天带人深夜离开了上海,还开走了好几辆车,但他们毕竟只是泼皮,并不能神通广大地知道对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她对松井次郎这个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用后世的话来说,他相当于一个“白手套”的角色,负责许多军方不便出手的肮脏勾当,那些在外人看起来财迷心窍、饿虎吞羊般的行为,其实背后多半都有着更深的用意。
所以,对方在这个战局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的动作,大概率是出自于特高课的授意。可惜的是,没有足够的信息,她也无法做出更多的分析了。
轿车在别墅门前停下,因为玉兰女校那边现在已经进入了寒假,白茜羽如今基本每天都住在爱多亚路这边,她很怕冷,每天都要让管家把地龙烧得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