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以前虞梦婉写给他的信。
傅少泽一怔。
他们有通过信吗他不太记得这件事了, 不过当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脑海里隐约有些片段闪过,似乎的确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那个时候,他刚与虞梦婉分别, 心里也是颇为不舍的, 因此两人经常以书信来往, 后来他出国留洋,一开始也给她寄过几张明信片, 但毕竟通信不便,也不知是石沉大海了还是怎么,渐渐地就断了往来。
他望着那一封封泛黄的信笺, 眼前,似乎出现一幅画面, 那是离开直隶的那一天,天空飘着漫天的鹅毛大雪, 白色的世界, 系着红色斗篷的少女站在雪中, 望着他, 好像说了一句“要记得给我写信”,然后呢
不记得了。
可是现在想来,记忆里的虞梦婉,与现在实际出现在他面前的虞梦婉, 也未必没有相似之处。
他只一味地记得虞梦婉拒绝来上海念书的事情了, 却忘了在这之前, 两人一起开蒙时,她的课业成绩向来是不比他差的,不仅每每都能很好地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还能举一反三,只是后来她长大了,就不能继续学下去了而已。
她一直以来都是聪明的,只有他留了洋回来,仗着浅薄的见识,便自大地以为对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乡野村妇可是看着这信上婉约细腻的字迹,以及流畅隽永的文笔,谁说没有读过新式学堂,没有留过洋,就一定是蠢笨不堪的呢
傅少泽的思路逐渐明朗。
那个让他觉得很遥远的身影,也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的一天,看起来难以捉摸,有点笨拙,有些懒散,却很有热情,明明是常人眼中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却能如此简单、充实而又平凡地生活着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吧
现在想来,像殷小芝那样柔弱可怜,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固然令人动容,可是像虞梦婉如此特立独行,随心所欲,又能将生活过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别人操心的女孩子,却似乎更令他欣赏那个弄堂里的老阿姨甚至说冬天看见她自个儿拎了一大桶蜂窝煤上楼,问她要不要帮忙,她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比一个“ok”。
虽然仍有迷雾笼罩在她的身边,许多事情不明白,许多问题看不清,却像是有光能从雾气中透出来,是那种温暖明亮的感觉,不会错的。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和那些黑暗扯上关系
抱着这样念头,傅少泽关了台灯,躺在床上,感到心情逐渐平和,一天的疲惫与紧张,竟让他顾不上迷惘颓废,连日以来让他难以入睡的心悸也荡然无存了
他终于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今天的白茜羽,同样度过了非常充实的一天。
虽然,似乎与傅少泽看到的版本不太一样。
早上七点半,起来下楼买早点,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影,发现是傅大少爷而且,乘电车去学校的时候,他的车子保持着龟速跟在后面的样子,实在是很难不惹人注意。
但既然傅大少爷不想被她注意到,那么就配合一下当做没注意到好了。
九点,上课,尝试无视傅少泽的存在。
可是这位少爷的存在感真的是很强啊,他真应该去看看脑子了,这个鸭舌帽墨镜还拉高衣领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可疑人物似的,一不留神还被狗撵了缺心眼吗
不过,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玉兰女校这边,的确是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而且,一个社会认可的良好学历或出身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中午十二点,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