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傅少泽这么多年,也见过他身边走马灯般换着的女伴,可从没见过他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的模样尽管傅少泽并不承认这一点,但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他今天所有的心神都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着。
唐菀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
她朝着用探询的目光看过来的舒姨,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自顾自地取了杯还没收走的香槟,喝了一口。
之前,她确实不想去理会傅少泽那些情史,只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或是警惕心,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能把沙逊爵士都唬住的这位深闺小姐,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一份很干净的档案,虞梦婉的父亲是在直隶生于斯长于斯的没落秀才,母亲是读三从四德裹小脚的旧式妇女,她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来到上海,退婚,租房子,读女校
以她目前的能量,以及投入的精力,自然是无法触及到作为上海滩首富的沙逊爵士那边的“内幕”消息的,而军事调查处那边的保密工作更是滴水不漏,所以,光是从表面的结果上看,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稍稍令她有些疑惑的部分,是关于白茜羽与孔家四少的部分。她似乎突兀地出现在了孔少的身边,吸引了他的注意,原本孔少是怎么也要将这块嘴边的肥肉吃到肚子里的,可是随着孔潜的一场大病,两人便再也没了交集。
查到这里,她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兴致了。傅少泽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也很识趣地收了手。她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一个“贤内助”不应该给男人太多的压迫感,去追问“你的心里到底是我还是她”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只不过是徒增烦恼。
可是此时,她的确很想听听傅少泽的答案。
片刻后,她听到那边传来了声音。
“她怎么能和虞梦婉比呢。”傅少泽很自然地说道。
唐菀紧紧握着香槟酒杯的手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夜晚,莫利爱路上的一间面馆正在营业。
说是面馆,不如说是面摊更合适,一张招牌,一辆小车,几张桌椅板凳,拉过来的电线吊着灯泡,照得四下一片亮堂。
“老板,一碗猪肝面。”
白茜羽走过去的时候,和老板招呼了一声,便看到灯光下、坐在一张桌前的顾时铭。他像是等了一会儿了,见到白茜羽来,很开心地挥了挥手。
“找到了”她在他对面的桌前坐下,很直接地问。
“找到了”顾时铭的声音带着些压抑的激动,他刚准备说自己是如何发现密码本的细节,忽然留意到对面女孩子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小心地问道,“怎么了吗”
“一点不要紧的小事。”白茜羽朝他微微一笑,“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来一碗面吧,这里的面味道很不错的。”说着,朝那面摊老板比了个大拇指,摊主乐呵呵地笑。
“你很喜欢来这里吃面”顾时铭有些好奇。
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白茜羽吸了一口香气,拿起筷子,说,“对啊,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每个城市都有一个“红灯区”,上海也不例外。
虹口区的鸭绿路上,穿着和服木屐的日本侨民说笑着经过、街边的女子媚眼横飞,勾得行人蹀躞徘徊,当然,穿梭其间的还有不少鬼头鬼脑的闲汉,见穿着齐整的男子走过,便在一旁说道“先生阿要领你到东洋堂子和罗宋堂子去白相相。”若是事成,便拿取回佣以作报酬,这种人还被冠之以“领港人”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