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对方反倒吞吞吐吐起来,绕来绕去,一直说不到正题,白茜羽耐心地循循善诱,这位地下大亨才委婉地透露出自己最近睡眠不太好,梦里总是梦到一位死去的故人,想着对方是不是要给自己托梦这才动了心思。
当然,岳老板早年是江湖草莽起家,对那些三教九流的风水阴阳术都不太看得起,他信这冥冥之中自有玄机,但却不信那些耍把戏的江湖骗子。
当他刚开始碰到“托梦”之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请个相师来做做法事,可是这一切于事无补,到后来夜不能寐之事愈发严重,折磨得他夜夜不得安睡,他寻遍了各种法子,都无济于事。
直到最近,他听闻洋人沙逊那边有一个南洋来的高人,有预知未来、窥视过去的本事,应验的事迹又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绝非什么一唱一和的托儿。他犹自还不放心,派人去打听,结果却发现人家不显山不露水,绝口不提“铁口直断”或“通晓阴阳”之类的,若是说准了什么事,旁人问起来也很谦虚的很,说是什么“趋势”、“概率”、“心理分析”云云这可不就是高人么。
于是岳老板一拍大腿,既然中医那一套是治不好了,那便请这西医过来但他生性谨慎,又是涉及到阴阳之事,他将白小姐请到自己的地盘上,屏退旁人,心下其实是报了几分期待的。
白茜羽心说好么,这以后传出去她的业务范围又要涉及到周公解梦了,但好在她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弗洛尹德梦的解析还是读过的,此时并不露怯,详细地追问起他梦境的细节。
岳老板冥思苦想,回忆梦境的内容,却也说不上什么来,只说老是梦见那故人在水边与他说话,时而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时而又哭诉地府阴森路上小鬼难缠实在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于是,她索性拿出心理医生话疗的那一套,问道,“不知你这位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可以说说你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吗”
对于她详细的问话,岳老板并不意外,他之前被江湖骗子折腾的时候,连对方的生辰八字都查过了,就差派人去故人老家的祖坟上香了。不过,对方这样闲聊般的方式,让他很放松,更是有了几分谈兴。
“她我和她,算是青梅竹马吧”岳老板露出追忆的神色,道,“我的老家在江苏,小时候很穷,镇上有个大户人家要短工,我就去帮忙做做杂役,那个时候认识的她,她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小姐,她对我很好,会给我送东西吃”
他用有些平仄不分的南方口音叙述着过去的事,这些事他大概也从来没有人可以诉说,一说起来,便有些停不下来,两人是如何两小无猜,一起玩耍,一起被罚,私定终生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童年趣事对于旁人来说自然很无趣,但白茜羽还是摆出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不时在关键点发问,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故事急转直下,年少的岳老板决定去大城市闯一闯,再回来娶小姐为妻,只是过了几年等他终于站稳了脚跟,回来一打听,却发现大户人家遭了兵祸,早就破了门了,当年的姑娘也流落天涯,不知所踪。
“后来呢”
“后来,过了很多很多年,我又在上海遇到她了她变了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原来,她当年被人卖到了上海的花柳街,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最后,她逃了出来,做了一名歌女”岳老板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叩着。
“我想娶她回家好好待她,可她拒绝了,她不要我的任何帮助,她要继续唱下去,只是偶尔,她会陪我来喝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