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银发少年刚刚模仿着人族记忆中的步骤洗漱完,细致的在布巾上擦净手上的每一滴水珠,坐回工读生贫陋的宿舍木板床上,姿态端正,回答“弗拉德永无可能由衷相信萨泽说的任何一句话。”
学院董事、老师们昨夜没有再来找洛修斯。
但本该与洛修斯住在一间工读生宿舍的学生们都没有回来,包括玛格。
左右靠墙放了四张上下铁架床的简朴宿舍里,只有洛修斯一个人。
金色字迹抖了抖,写“弗拉德是不会相信萨泽杜斯,但他们两个可能会死一个。就算你不在意,在完成洛修斯的命运线前,教皇和魔族的君王也不能死。”
洛修斯声音很淡“你该知道我可以将死去的造物复活。即使他们不想活着。”
金色字迹又抖了抖,断断续续,像不敢“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比如天命之子的命运轨迹因为重要转折点发生变化击倒最强大的造物因故死亡过一次,跟着一起发生变化怎么办世界的大走向线我们很难揣测,以后万一带来麻烦怎么办”
银发少年注视着金色字迹,看透了本源“所以你是想让我亲手停止这场没有必要存在的争斗。对吗”
规则空白了好半天,才写“是这样的。”
洛修斯从床榻上站起,走到那面狭窄的等身镜前,双手空空,垂在身侧。
他注视向等身镜。
等身镜静静地照映出工读生宿舍能投入到这面镜子中的一切。
除了银发少年。
他仍立在原地,镜中却失去了他的倒影。
时间渐趋缓慢,像被堵塞住的河流,落地的黑色羽毛停滞在半空。
停滞在第七层地狱的宫殿。
巍然的立柱崩塌,恶魔浮雕裂纹延开,红血从浮雕高处流下,沾湿了受难者的雕像,火焰湮灭,宫殿中却煌煌然一片光明
圣殿的法阵在地狱中展开,驱散了黑暗,然而殿中严寒天一样冷,金饰蒙上了一层白霜。
黑玉石阶梯上的王座前,魔族露出了他完全魔化的面目,深褐尖角冒出,獠牙刺出,六支漆黑的羽翼全然张开,立身在半空中向下鹰隼一样俯视。
强悍的魔族力量,凝着闪电般的火光,像星辰破碎,聚在银十字剑剑锋即将袭出。
击向圣殿之力中央那个刺金白色长袍的男人。
已有半个夜晚过去。
那一剑凝聚了魔族之主大半数的力量,相对于扩散至整间宫殿每一处角落相互应和的圣殿法阵来说,内敛得只占有半面剑身。
但那一剑下来,必有一边死去。
然而,在魔族之主出那一剑前的一秒钟,或者两秒钟
只在一眨眼,法阵中央的男人骤地捏碎了他手中的法杖,变得两手空空。
密网一样笼罩了整个地狱第七层的圣殿之力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的炭火,猝不及防,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甚至任何一名地狱的大公都可以随意彻底铲除。
男人简直像一个无辜路过的受害者。
魔族一惊,然而十字剑已无法收回,带着势必要毁灭任何造物肉身至灵魂的强悍力量直直向男人刺去。
直到十字剑刺入教皇阁下的眉心的最后一刻,教皇阁下勾起了一个微笑。
他没有反抗。
因为,下一瞬。
时间停止。
对于强大超过某一个基准线的造物来说,时间停止已经不能成为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