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遥遥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他救了我一命,还不配来喝碗姜汤吗,又没有要怎么样”
那小伙子对上陈遥遥秋水般的眼波,当下酥了半边,没眼色地凑上来,用掏心掏肺的语气道“我可是为你们好那谢三啊,他爷爷可是甜水村有名的大地主,解放前姓林的都是他家的佃户”
“地主”知青们齐齐倒吸了口冷气。那可是剥削阶级啊,还是大地主
一个男知青激动道地主可是万恶的剥削阶级啊就像电影里的黄世仁盘剥杨白劳,多可恨”
“他爷爷又没剥削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程遥遥气道。
边上村民嘀咕道“说实在的,那谢老爷子可不像黄世仁。他当地主的时候对佃户都挺好的,遇上灾荒年他还免咱们佃租,还给村里建学堂”
“想当初谢家那叫一个阔气,谢三他爹还留过洋呢,娶的是镇上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大美人,成亲的的时候在村里摆了足足10天流水席,八大碗荤菜,白面馒头管够,葱花都是用铡刀铡的”
说得周围响起了一片吸溜口水声。
一个妇人道“谢三他娘才厉害。村里唱戏的时候,她穿了身裙褂出门,金线绣的百鸟朝凤,那裙摆上缀的珍珠穗子走动的时候穗子都不带摆的,那种大家做派啧啧。”
有人酸溜溜道“再有钱又咋了,那么一大家子,现在就剩下谢三和他奶奶,还有一堆拖油瓶。”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甜水村唯一豪门的倾颓,是甜水村人经久不衰的谈资,聊起来津津有味。谢家人的血泪,就这样被人嬉笑着反复咀嚼,再吐出来,像一堆嚼过的甘蔗残渣。
想到那个高大沉默的青年,程遥遥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原书里描述过谢三的家世,程遥遥看的时候不过尔尔。可当她身处其中,亲耳听着这些细节,她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那些村民还在嬉笑,道“所以啊,这小子二十岁了连个上门的媒人都没有,眼看着也是打光棍的命你们这些城里女知青,可要把招子放亮点儿,别看那小子长得岳云似的,就”
“哐当”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程遥遥把碗重重掼在灶台上,俏脸霜寒“吵死了”
程遥遥这火发得突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这大小姐。
她像朵名贵的花儿,美得妖异,透着那么不合时宜,那么高不可攀,仿佛天生的高高在上。就连甩脸子,也让人没法儿对她生出火气。
程诺诺小心地打圆场“遥遥姐,大家伙聊聊天罢了,你别生气。”
“随你们便,我回屋了”程遥遥一甩手,摔帘子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