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遥掰了半个窝窝头,捏着半天没往嘴里送,一直横眉竖目盯着一个方向。
韩茵顺着程遥遥的视线看去,八卦道“那金花嫂想给你房东说亲呢”
“说亲”程遥遥瞪起眼睛,“那金花嫂干嘛的啊,现在不是不让保媒拉纤了吗,哪来的封建余孽”
韩茵把嘴里的虾肉咽下去,来了精神。程遥遥来村里这么久,除了谢昭一家根本不认识几个村民,韩茵就是另一个极端了,村里谁家母鸡每天下了几个蛋都清清楚楚,当下就介绍了一番。
“那金花嫂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不过名声儿不太好,为了谢媒的一只公鸡,啥瞎的瘸的都给你介绍,坑了好几个闺女儿呢。”韩茵说得绘声绘色,道,“你可得告诉你房东一声,让他小心点。”
程遥遥听得窝火,哼道“关我什么事”
张晓枫笑道“就是,遥遥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跟男青年说这个事。”
程遥遥忍不住又道“谢昭家可是地主,怎么怎么会给他说亲啊”
韩茵道“别村有富农平反了你知道吗人家现在开着拖拉机呢,那可是肥差。再说”
韩茵提起这话带着姑娘家特有的羞涩,张晓枫点透了“再说了,人家可是村里有名的岳云”
张晓枫和韩茵吃吃笑起来。程遥遥捏碎了手里的窝窝头,警铃大作
金花嫂咭咭呱呱在边上说个不停,谢昭漆黑眼眸在金花嫂脸上转过,就地坐下,沉默地打开篮子。一海碗满满当当的红米饭,几条腌黄瓜铺上头,不见半点荤腥,谢昭埋头大口吃饭。
金花嫂瞅了眼,暗暗撇嘴。这阵子农忙,男人干的下死力气的活儿,再穷的人家也舍得吃细粮,拿出存了一年的腊肉,每天蒸了吃一片,男人吃了油水身上才有力气。谢昭这样的壮小伙子,就吃这个谢家果然穷。不过架不住谢昭现在开着拖拉机,又踏实肯干,过几年那病鬼奶奶一死,日子不就过起来了再者看着谢昭那一身腱子肉和深邃眉眼,金花嫂暗暗咋舌,就看这一张脸,也有的是姑娘肯嫁。
金花嫂说得口都干了,也没把她那个表侄女儿推销出去,气得甩手走了“你以为自己个儿是啥香饽饽,地主家出身,能娶个媳妇儿就不错了还想摘天上的月亮”
谢昭充耳不闻。红米饭嚼着软韧甘甜,筷子一翻,底下埋着几片炖得软糯的梅菜扣肉,还有一个半熟荷包蛋。筷子夹开,土鸡蛋橙红色的蛋黄淌了出来,拌着米饭大口扒拉进嘴里,来不及细品就吞了下去,肠胃满足,舌尖渐渐泛起甜意。
妹妹攒了好久的鸡蛋篮子,又空了。
谢昭吃完饭,把空碗和筷子放回篮子里,拿出水壶喝了几口金银花茶。入夏以来程遥遥爱煮杨梅汤,但谢昭不爱喝这种甜水水,程遥遥就煮了这个给他,喝完提神醒脑,浑身力气充盈,只是火力大,谢昭流了好几次鼻血。
在地头歇过晌,哨子一吹,谢昭又起来干活儿了。那抹粉色身影还在树荫下没离开,谢昭皱了皱眉,跟负责称瓜的林大关说了两句,两人交换了活计。
程遥遥在登记西瓜的重量,小脸霜寒地指着秤和地上的一堆瓜“二十斤的挑出来放一堆,称完报数。”
地上这堆瓜个头格外大,是挑出来的尖儿,用甜水村的老话说是“进上”的。谢昭抱起硕大的西瓜放在称上,发力时肌肉线条隆起,汗水滚滚,充沛诱人的阳气袭来。
程遥遥屏住呼吸,竭力把注意力放在本子上,笔画还是扭出了波浪线。她懊恼地撕了一页纸团成团扔了,重新写一页。会计一眼瞧见,还笑嘻嘻夸程遥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