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五老爷卫霆祎时,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也都并不觉得惊讶,毕竟, 上午大老爷曾来过的,得知五老爷压根未曾踏入这荣安堂瞧过七娘子一星半眼的,是黑着脸拂袖而去的,彼时瞧着一脸骇人。
果然,午膳后七娘子刚阖上眼,五老爷便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来了。
这大冬日里的天气,外头积雪还未曾化了, 五老爷长发高高束起,一身雪狐裘衣披身, 手执一柄折扇,轻易让人想起了那句“陌生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尽管五老爷成婚多年,底下已经有四个姐儿了, 可五老爷年岁却不大,不过二十又四罢了, 依然是整个元陵城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对于五老爷, 卫府适龄且相貌出众的丫头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但凡见了五老爷便开始搔首弄姿,试图勾搭的,毕竟五老爷相貌英俊秀美, 世人又皆知五老爷是个风流好色的,五老爷虽镇日斗鸡走狗、流连花丛,身上又无半分功名公职在身,可是卫家家底显赫,前头四位兄长各个对他百般疼爱娇惯,即便五老爷一辈子碌碌无为,这五房的富贵也绝壁断不了,何况,太太殷氏素来不加管束,五房在大部分人眼中,可谓是个金银窟。
至于另一部分人么,自然是安安分分的,见了五老爷是要躲多远,便能躲多远,生怕被五老爷瞧中了后进了五房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间地狱,五房虽只有三位正经姨娘,可后院的通房,开脸的,未曾开过脸的,但凡有些姿色的,哪个逃得过五老爷的手段,那里头被染指过的女子便是双手也数不过来,更甭说外头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勾栏瓦舍里头的货色了。
好在,纵使五老爷混账,在这荣安堂却是不敢放肆的。
五老爷一进屋,听说七娘子歇下了,他挑了挑眉,目光一扫,直接朝着罗汉床方位走去,远远的只见被子微微隆起,走近便瞧见被子上方冒出了一颗小脑袋,露出了一张清瘦的小脸,脸上无几两肉,有些羸弱,看到这孩子瘦成这般皮包骨了,五老爷似乎也有几分诧异。
他十几岁便当了爹,其实当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压根还没玩够,哪里有当爹的责任和自觉,
还是后来孩子们接二连三一个一个跟着呱呱落地,这才慢慢发觉自个是个当了爹的人了,不过,他的性子本就是个不着四六的,便是孩子在他跟前,也跟逗弄猫儿狗儿似的,高兴便举举抱抱,孩子于他,更多的时候倒像是个好玩的玩意儿似的。
四个丫头中,七丫头颤颤巍巍,见了人便躲,跟她姨娘似的,着实令人不喜,十二丫头又呆头呆脑,瞧着呆笨,也甚是无趣,他嘴上说最喜欢乖巧懂事的六丫头,实则大大咧咧、横冲直撞的九丫头卫姮却是最对他的脾性,五老爷喜欢真性情的人。
当初七丫头得了天花,他本是有些怜惜的,可是后头得知那小丫头片子竟然故意带着一身病气偷偷溜出去过给了六丫头,导致六丫头也跟着差点性命不保一事儿令他震怒,尽管,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些个花花肠子,他也曾生疑过,可架不住媚儿的哭诉的,又加上两个孩子同时染病,唯恐性命不保,又唯恐传染牵连至整个府里,他便咬牙牙,狠心将病重的七丫头给弃了。
这大半年以来,其实偶尔也想起过庄子里那个被打发走的女儿,不过,每每逼着自个忘怀,好像,忘了就权当做没有发生过那么一遭似的,待双眼一闭,第二日醒来,该干嘛照旧可干嘛,该快活照样也可以快活,舒心自在的日子总比那烦闷的日子好过,日子久了,好像真的不曾发生过似的。
如今冷不丁人又回来了,他半眼未曾瞧过,嘴上说忘了,其实,唯有自个心里清楚,有那么几分没脸瞧罢了。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