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一个书生的仕途,这般断骨抽筋扒皮之痛,着实太过沉重了些。
沉重到,连惯会使用“心机”与“手段”的卫臻都一时失去了任何心机手段。
于心何忍
前世,那个一举考上科举,夺得魁首的状元郎,那位一举县试、府试、院试第一,成为小三元,又一举夺得乡试、会试,殿试第一,被赞为“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的天才少年郎,还这辈子,还能回得来么
“自然,你是姝儿最好的手帕之交。”
见卫臻露出欣喜,却又略带迟疑的目光,这小心翼翼的目光瞧得郑襄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郑襄阳只重重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来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在这强权之下,大家都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谁又奈何得了谁,你看,我不也一样,我简直讨厌死那个狗屁九王爷,不照样得忍着恶心乖乖嫁给他么,你的处境如今还不如我了,咱们心疼你都来不及,如何会怪你。”
郑襄阳说着,沉吟了一阵,又继续道“姝儿从来没有怪过你,她也知道,你想问的不是她,而是”
说到这里,郑襄阳抬着眼,看着卫臻,一字一句道“你想问的是方大公子对不对,姝儿让我转告于你,她方静姝的兄长是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时隔一月有余。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在卫臻跟前提起这个名字。
卫臻只有些讷讷的看着郑襄阳。
郑襄阳继续道“我这一次去,见到方大公子了。”
说着,见卫臻目光微颤,郑襄阳又道“他已经可以下榻了。”
那会儿隔得远,虽有些瞧不太清。
远远地,只见窗子敞开了。
一身里衣的方修远正端坐在窗前,提笔书写着什么。
距离一月之久的宫宴宴上,眼下那位清风如月,纤尘不染的俊逸身影瞧着清瘦了许多,只觉得形容枯槁,失了许多精气神,且时不时咳嗽几声,不过,虽有些羸弱,但落在郑襄阳眼里,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书生虽一身书生之气,可他身上的气节与坚韧,不比战场上的铁血战士弱。
郑襄阳素来有些瞧不上那些羸弱书生,方修远却是唯一令她改观之人。
他做了她郑襄阳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她打从心底里敬重他。
卫臻听到方修远康复不少,揪了一个多月的心,终是松懈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许多人,便是有心,也无能为力。
卫臻想要去探望,想要关心一二,可如今,却是不适合了。
她冷漠、冷静得不像个未曾及笄之人。
可只有卫臻自己知道,做得越多,越错。
卫臻委实是不想再给对方添加任何麻烦了。
郑襄阳这一行,算是了了卫臻的一桩心事。
此后,她的生命中,只有方静姝,再无方修远。
却说郑襄阳在卫家陪卫臻久叙了一阵,两个待嫁之人,自然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
只是,在郑襄阳眼里,她们两个可是同仇敌忾联盟,郑襄阳日日给卫臻洗脑,日日给卫臻宣扬日后她们两个分别嫁给二殿下及九王爷后,到底该如何联手对付那二人。
毕竟,二殿下与那九王爷是人尽皆知的,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