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代目如曾经一样,将他从自己的百倍炸药中救下。用明亮的暖棕色眼睛望着他,唇边有无奈和怀念的笑容。他没提自己是曾如何死在他枪下的,反倒问他要不要喝牛奶。
接着递来一罐蓝白色的印着北海道字样的牛奶,甚至还是热的日本自动贩卖机里有热饮。
狱寺隼人记得,他那时候曾不知感恩地大放厥词“你这是在羞辱我吗为什么要对想杀了自己的人如此你是笨蛋吗”
而他的十代目,真的对过往似乎没有丝毫芥蒂,连对他、对他们的责怪都不曾有的十代目自然不会因为他这番话而气恼。
而一直以来都记不大清那时事情的狱寺隼人,在恢复记忆,在即将再一次死去的此刻,意识到他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时所发生的一切。
在那时,并盛中学偏僻教学楼后的那棵年轮不是很大的绿冠樟树下,十代目对他说的话,他从未忘记过。甚至于,十代目那时的表情,对他笑了几次,眨了几次眼睛
连这些再细枝末节不过的,都是记忆深刻的。
“杀死什么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杀死啦”他的十代目露出无辜的神情来。那是十八岁的沢田纲吉从世界第一杀手那里耳濡目染来的糊弄人技能。“牛奶是自动贩卖机多吐出来的一罐,我喝一罐就够了,所以才想问问狱寺同学要不要的。”
明明是知道他们将会在这里发生战斗,明明是知道因为他自小离家在外,饮食不规律而有胃病所以才专门买来了热牛奶。
就像以前,他们在彭哥列总部的时候那样。中晚的餐桌上,他的十代目都会亲自倒一杯热牛奶给他。因为沢田纲吉再清楚不过,狱寺隼人讨厌牛奶却又不可能拒绝他递去的每一杯热牛奶。
仅仅只是想到这些,狱寺隼人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也是在这一刻,狱寺隼人恍悟他在恐惧什么了。
他在恐惧被沢田纲吉厌恶、仇视。
他曾杀死过沢田纲吉,可沢田纲吉知道他本意不是如此,宽恕了他的罪孽,原谅了他犯下的错,所以他并没有失去沢田纲吉。但是这一次呢他的十代目还会宽恕他、原谅他吗
狱寺隼人还拥有着沢田纲吉吗
狱寺隼人不知道,所以他才恐惧。或者说他其实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恐惧。
狱寺隼人甚至不敢寻求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恐惧于他会得到那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但他越是思念沢田纲吉,越是憎恨厌恶自己,他的恐惧便越深刻。最终,恐惧所引发的惶恐和焦虑击碎了他的麻木,令他坐立不安,连等待死亡都无法了。
狱寺隼人突然想到,如果下一次还是重蹈覆辙的悲剧,那么他的死亡是不是将对他的十代目、沢田纲吉的迫害加速如果十代目死后即新的开始那么在十代目死后,恢复记忆的狱寺隼人的灵魂,是不是也是现在的他死去后,所延续到的未来呢
用衬衣随便缠住手腕,套上衣服便准备去找其他人的狱寺隼人在房间门口与雨守山本武撞了个对面。比他稍高两公分,体重也更有量的山本武伸手扶了他一下,余光瞥到他洇出血的腕部时,并没有大惊小怪,他可能早有预料会这样。
狱寺隼人本是急切地,想要问问山本的,却在看到他眼中同样的恐惧时,心脏像是被针扎了般瑟缩抽疼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reborn和巴吉尔让我们去一号会议室开会。”
山本垂着眼,脸上没有一贯的乐观和笑容。跟上一次一模一样,像是从二十五年前复制来的神情。上一次,山本也是这么来喊他开会,他们要讨论沢田纲吉的丧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