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记忆动物。
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们不记得沢田纲吉时,他们总是在做伤害沢田纲吉的事,甚至于杀死他就像诛杀彭哥列家族的敌人,绝不手下留情。
人是感情动物。
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们记得沢田纲吉却失去对沢田纲吉的感情时,他们质疑沢田纲吉存在的合理性,可以轻信任何人的话,毫不顾及地不惜以最大恶意去扭曲他的意志。
而当他们既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时,沢田纲吉便是再普通不过,在他们眼中也不过的冥冥众生如草芥的一人。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因此认不出他来,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所拥有的最为纯粹的某种东西便全部成为了另一个人的。
狱寺隼人怔怔凝望着无字的漆黑的石碑发呆。
自他恢复所有记忆已经很久了,自这块碑石竖立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可狱寺隼人仍不知道应该在这块碑石上镌刻怎样的墓志铭。
像上一世那样,刻上纲吉彭哥列彭哥列家族第十代首领吗
狱寺隼人想起被所有人诬为家族叛徒而追杀,最终以叛徒身份死在他枪下的眼泪和血泪混在一起,湿润了狼狈脸颊的他的十代目;想起被彭哥列底层成员用廉价草席潦草裹住尸身,随便埋在荒野浅坑的十代目的尸首六个月后,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们在窒息的沉默中又亲手挖出那具腐虫烂臭的尸体,狱寺隼人仔细地帮他的十代目拂去发丝里尘土,只是细微的抖动,却使得尸体腐化的脸颊剥落,连原本勉强可分辨出沢田纲吉模样都无法了。
狱寺隼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最终只能跪伏在沢田纲吉的尸身前号啕大哭。
从此狱寺隼人对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再作依恋了,从此狱寺隼人无比憎恨、厌恶的人只有自己。他无法从镜面,从旁人瞳孔中直视自己的面容,甚至无法行立在日光之下。他的灵魂以瘟疫传染的速度病败,在为沢田纲吉平复了所有污蔑罪名,以彭哥列十代首领大葬在彭哥列家族坟冢,库洛姆的墓旁后,狱寺隼人便彻底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即使蓝波在总部城堡主楼梯,那面悬挂着历代彭哥列首领照片的旋回墙上,第一张,彭哥列初代首领giotto的油画后找到了十代目的日记本,也没能让他振作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幅油画后有了一个洞,沢田纲吉的日记本就藏在那里。
“是我是我以前和一平在城堡打闹时,不小心破坏了那里。”蓝波泪流不止地说,“阿纲为了帮我和一平躲过reborn的训斥和惩罚,偷偷找人补好了油画,又把墙面恢复了他只会刷墙漆不会补墙,那个洞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这是沢田纲吉和两个他最疼爱孩子间的秘密。
那本并不厚重的日记里只详细记述下了,自乔奥斯曼来到彭哥列总部后的突然某一天,在他们、除沢田纲吉之外的所有人身上所发生的叵测变化。每一天,沢田纲吉做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事无巨细地全部加密记下了,此外还写了许多他自己对此的猜想,全部内容都是用的狱寺隼人最为熟悉的g文字。因为沢田纲吉觉得加密后的g文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防范母语为意大利语的奥斯曼。
无论是日记的存在,亦或者是g文字意味着狱寺隼人捧着他的十代目的日记,将已经哭坏了的眼睛哭得更坏了直到最后,沢田纲吉都是相信他们,相信他狱寺隼人能倚靠自身力量从「奥斯曼的洗脑」中脱身的。但是、但是整个彭哥列都令他失望了。
于是狱寺隼人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差,白日醒来时还会带着彻夜不寐的疲惫,深夜失眠是会希望能入眠而思量着死的滋味,狱寺隼人又开始做梦,许多许多的,不同的梦。这些梦境中,唯一可称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