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业震惊地望着他。
“我也不是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再往下说也就顺畅了, 江燃移开目光望着床头玻璃瓶中的花束平静道“有个两年半载的让他清醒一下就可以了。”
“”沉下眼,周成业没有立即回答,他并不是觉得这个要求过分, 倒不如说倘若让他站在江燃的角度, 去面对周辅深这样一个时刻威胁自己人身安全的存在,那真是不论抱有多大的敌意也不为过, 甚至巴不得对方牢底坐穿都是轻的。
可问题就在于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江燃, 就算周成业心中一直对儿子找了个男人结婚颇有微词, 但也不得不承认江燃确实是个很难让人挑出错的孩子,尤其是在对待周辅深的感情上,哪怕接触不多, 但每次见面,周成业都会为他对周辅深种种难缠行为的包容和应对如流感到咂舌。
而也正因为如此, 当江燃摆出这样冷酷决绝的一面时, 带给周成业的反差也更加剧烈。
“你们到底在一起了四年,这四年辅深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是生怕你在我们这受一点委屈。”他沉声道“不管辅深有再多不好,可他对你绝对没话说,现在要把他扔到那种地方去,你就忍心吗”
这话一脱出口,江燃便哑然失笑, 合着周成业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以为周辅深不愿意回老宅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看来他真是从没真正好好了解过他这个儿子。
有些人生下来身体里流的血就是凉的,周辅深更是其中翘楚。
不过江燃没有点破,见周成业看过来,他便收敛了眉宇,正色道“我当然忍心。”
“但您肯定不忍心。”他紧接着道“叔,咱们大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愿意做出让步就已经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了,所以您也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可以对周辅深无限度容忍的冤大头。话说白了,精神病院再不好,有您这个亲爸在周辅深他也吃不了什么苦,除了不自由点、说出去难听点日子怎么着过得也比监狱里强,而对于我来说,其实也只是知道有个地方能关住他,图个夜里睡得安心罢了。”
周成业沉默下来,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计较,那么说只是想探一探江燃的底线,因此现在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心底虽失落,但也不是很意外。
只是觉得唏嘘。
去年春节的时候,眼前这个孩子还跟着周辅深在饭桌上叫他爸,谁看了都觉得温顺,可转眼时移世易,人还是那个人,态度却完全不同了,带有几分虚弱的雪白面孔下,是寸步不让的冷硬。
半晌过去,周成业终于做出了决断“好我可以答应你,只要辅深被无罪释放,事后我就会送他去治疗,什么时候他清醒了,什么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说着他站起身,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意有所指道“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江燃目光跟随着他,将脸庞略仰起来,蹙眉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等辅深出来后,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如实告诉他。”周成业定定地看着他,加重语气道“要求将他送进精神病院的人是你。”
江燃突然有点不耐烦,也不用敬称了,只挑眉道“所以呢”
“算是过来人的经验吧。”周成业神色庄重道“我看得出来,辅深是真的把你放在心尖上,你现在可能觉得是困扰,但以后就会明白这份感情有多珍贵,人年少时总会辜负、逃避各种各样真挚热烈的感情,直到年纪大了午夜梦回才知道追悔莫及,我希望你不会成为其中之一。”
说罢他深深看了江燃一眼,才转身离开。
病房门重新被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