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低低笑了声,凑近她耳珠,若有似无地用唇轻点了下,“朕愿纵着,谁敢罚”
福姐儿坐在他怀里不敢动,脸蛋早红成了一团,想到身后还候着个黄兴宝,另有两个划船的侍卫,他们这般亲近的样子,岂不都给人瞧了去
赵誉伸手指向天空,声音带了些许暗哑,“婉柔,你瞧。”
抬眼看去,福姐儿霎时被惊艳到了。那漫天霞光红的如火,紫的如烟,青的如雾,数不清的色彩在天际泼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极致之美。
赵誉视线落下,见那斑斓的晚霞在少女光洁的面上烙上浅淡的光晕,双眸流光溢彩,红唇讶然而启,孩子气地沉浸在美景之中。
时光在无声中缓缓流逝,偷得浮生半日闲,他难得有这样一段不需思考任何事的闲暇瞬间。一手揽着佳人,一手执杯饮啜,好像茶香里亦添了几许别样滋味。赵誉心里一轻,将头靠在福姐儿细窄的肩头,朦朦闭上了眼睛。
耳畔隐约有一把柔细的嗓子在唱一曲他不曾听过的小调。
歌声伴着划桨的水浪声,在微凉的风里轻轻吹入他的浅梦。
醒来时竟已是夜色深深了。
赵誉张开眼睛,有一瞬的愣怔。
他确实许久未曾安眠过了。
宫中总无清净的时候,前朝后宫都不能不仔细看顾。这回借送太后出宫偷得两日闲暇,本就是想放松一下,却也没想过竟放松至此,将佳人冷落在旁,自顾入眠去了。
福姐儿悄悄活动了下肩膀,见赵誉抿着嘴唇不说话,一时猜不透他想什么,仰头轻轻揪了下他的衣袖,“皇上,咱们回么”
小船已经驶到了颇偏僻的水域,回头遥遥看得到南苑一点微光,赵誉扬手招黄兴宝过来,“原路返回。”
回程的速度饶是加快得多,仍是足足耗了半个多时辰。天晚风凉又是在水上,福姐儿穿得单薄,在旁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赵誉眉头一凝,将她肩膀揽住拉入怀中,用自己体温替她暖着,有些自责地道“适才怎不把朕唤醒”
福姐儿心头沉沉的,抿了抿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缓声道“婉柔舍不得”
赵誉一时没有会意,凝眸朝她看了一眼。
少女低垂了头,小心翼翼的将巴掌大的小脸贴靠在他胸前。
“皇上素日辛劳,婉柔不舍得把皇上喊起来”
女声娇娇柔柔像呢喃,像耳语,像撒娇。赵誉一生不知听过多少奉承的话,不知是否为着天上月色太美,抑或当晚的水波太荡漾,他心底忽然泛起一串浅浅的涟漪
赵誉垂下眼,扣住她下巴不叫她躲避。
“婉柔”
福姐儿仰起脸,眸子里水波微漾,那样澄澈透明,那样纯净不染纤尘
“朕对你来说,是什么人”
他是帝王,是君主,是天命所归,人中之龙,这一生,他不曾问过任何人这样一句。此刻胸臆中波涛一再汹涌,几乎不曾过脑,这话便从唇间溢了出来。
福姐儿仰着头,泠泠清泉在浅浅的眼眶中藏不住了,点点滴滴地溢了出来。
见她轻启樱唇,目露悲凉,迟疑挣扎许久,方颤声说“皇上婉柔不知道”
赵誉蹙了眉,扣住她下巴的指头,微紧。
听她声音里头多了许哽咽“婉柔只希望,皇上好好的,婉柔也好好的”
活下去,她的愿望是如此的简单,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