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负青眸子渐渐聚焦,他看见方知渊眼眶湿红,将他搂在胸前。
他吐了那么多的血,知渊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他弄脏了,还紧紧抱着他。
蔺负青怔怔开口,呢喃道“别”
“什么你说什么”方知渊回神,失措地俯身下来,脸贴在蔺负青艰难开合的唇边,“哪儿疼,还是想要什么”
蔺负青看着他,轻声道“别哭。要你别哭。”
那些将他压垮的汹涌情绪,好像万丈铁山被化作了柔水似的,在他伤痕遍布的心头流走了。
酸疼,又泛着痒。
“知渊。”他艰难伸臂,袖子滑落,露出洁白的一段手腕,“我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他的手指想擦去方知渊眼角的泪痕,却先被那人一把攥在掌心,哽咽亲吻。
蔺负青汗湿淋漓,侧头将脸埋进方知渊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脊背。
他像是沉浮在虚妄的深海里,竭力拥抱着唯一真实的浮木。
无论多少次,总是这个人带他出心魔。
方知渊眼角红晕未褪,整个人还在后怕得牙关发抖,一时竟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蔺负青闭着眼,虚弱道“好了,好了啊知渊,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带你和小红糖下山”
“不记得。”方知渊沙哑地憋出一句,慢慢地给他擦去唇边血迹,“你讲给我听。”
“那时还没虚云呢。你总不敢出去,那天我看着阳光好,说有阴妖也不怕,我能护着你,强拉你下山结果最后果然遇上阴妖,人是没事,却惊了马,毁了车。”
虚云四峰上新布了法阵,无法御剑。鱼红棠年纪小,闹着不愿爬山路。
最后是方知渊沉默着把小丫头拎上车板,自己把断了的车辕扛在肩上,二话不说就拉着车走。
他正想帮,方知渊冷不丁回头把他横抱起来,也推进车厢里去了。那天阳光特别亮,沿途的野花特别香。
“我从小就拖累你”
方知渊低哑道“我不累。”
“对不起啊”蔺负青闭着眼,嗓音渐低弱,“我本是本是”
“我本是盼着你好的”
“师哥”
方知渊口中应着,悄悄去摸蔺负青的颈脉。试着搏动渐渐平稳才算稍微放下心来。
“嗯”
“蔺负青”
“”
方知渊臂肘微微一沉,蔺负青耗竭了精神,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蔺负青睡了约两个时辰才朦胧地睁眼醒过来,海神珠内昼夜不太分明,算来外界应该是清晨了。
海神珠小世界内,龙宫布满的红绸灯笼喜烛还未撤下。新房一片旖旎朱色,沉在缭缭淡香之中。
竟有一种大梦初醒的释然之感。
方知渊还抱着他,似乎有些出神,一条臂膀搂着他,另一只手掌则一下下揉抚着他的心口,好像在哄婴儿安眠,又像是在抚慰一个病骨支离的人。
“”
蔺负青此时人清醒过来,顿觉着好生难为情,耳尖都有些烧红,忙推他的手“行了行了,知渊放我下来。”
方知渊垂眼看他,摸他头发“饿不饿这时辰天要亮了,你再歇会儿,我去给你煮些粥喝。”
蔺负青“我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方知渊怒极反笑,把身下那一摊血的被褥拽起来给他看“你说呢什么人能深更半夜睡着睡着觉,突然吐个大半床的血出来”
蔺负青“”
这他要如何开口难道要说,我昨夜突然惊觉自己可能被师父养歪了,心痛之余起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