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站上了雪骨的城头,披挂帝袍,身后无数修士臣服;身前则是未知的强敌,利牙尖爪,森然立在黑暗的命途之中。
若说差了什么,大约只差一柄思君愁罢。
蔺负青想了想,他记得自己曾对知渊说过,这辈子他不再需要思君愁了。
城楼之上,穹空之下。魔君将煜月召唤在掌中,那一泓清亮银光,静静地照亮了他执剑的手。
乱世将至不知为何,这样的一种不详预感在蔺负青心里升腾起来。
虽然就如刚刚那雪骨修士嘟囔的那样,如今他们除了火光,还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等到看见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晚了。
蔺负青闭眼,暗想知渊。
不必怕,我会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我会与你重逢在命途的尽头。
魔君睁开眼,眸色凛然如月华。
“走”
西天的熊熊烈火终于烧穿了黎明,上千雪骨修士御剑而起,逆风而行,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寒风猎猎,蔺负青骑在金龙背上,借赶路的时间以通灵玉珠与顾闻香交谈。
“跟我说实话,报恩何时开始受影响的。”
“五六天前吧。”
五六天前么
那时候他还在闭关冲击元婴境呢。
“他身上还有什么异样,可有阴气侵蚀的痕迹”
“这个没有,只是神魂被太多高阶妖兽的威压刺激了。妖兽潮,不就是这种东西”
“你看好他,若有变化立刻告诉我。”
忽然,周围的雪骨修士们齐齐惊呼。柴娥踏空赶上金龙,他略微发紧的声音打断了蔺负青的思绪“君上,您快看前面”
蔺负青收了玉珠,在风中抬头。
森罗石殿已经在他们的眼前,以灰石铸就的十根高耸巨柱屹立在这荒凉之地,镌刻着上古的邪神图腾。
石殿上圣火熊熊燃烧,森罗的弟子、神老,齐齐站上了石殿的各处高墙,挺胸昂首,严阵以待。
金童申屠临春站在参天的石柱顶上,耳垂红钻耳饰熠熠生辉。
他用牙咬出钉在自己右手腕上最后一颗宝钉,“呸”地吐出,抬头时苍白的脸颊正巧被金龙飞过的阴影笼进去。
魔君微不可察地叹息,摇了摇头。
果然,虽然自己叫申屠全交给他,可以森罗信徒的傲性,自然是不会指望别人来保卫自己的神殿。
蔺负青不再看那小妖童,而是手攀金龙双角,探身向前望去。
渺远的地平线上,河浪奔涌,那是九曲的森罗河在西域唱响的高歌。
然而今日,苍凉的河浪中夹杂了异样的声音。
有什么自远处狂奔而来,扬尘漫天,黄沙遮眼,咆哮、尖啸、嘶鸣、鸣叫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
“吼”
“哮哮”
“哑、哑哑”
石块被蹄子踏碎,树干被犄角撞翻,翅膀撕裂风声。无数妖兽的身形自尘沙中显出轮廓,眼珠散着血红的凶光,喷吐着腥臭的粗气,仰天吼叫
西方的地平线被淹没,这些从西域而来的妖兽们已毫无神智,狂奔不休,乱撞乱冲,如大地上的狂浪般向东方涌来,乍一眼居然望不见尽头
这,竟是上万只栖息于西域深处的妖兽,正向人族修士的居住地冲来
“这”
跟随蔺负青而来的修士们齐齐变色,有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些妖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