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看蔺负青的神色,只能望见君上眉目静淡如古井, 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柴娥脸色越来越难看, 喉结艰难一滚, 跪了下去。深浅交织的紫色女子长裙曳在地上, 他如雌雄难辨的妖娆蝴蝶。
只是这般屈膝在黑暗中,就像被撕碎了美丽的蝶翼。
“君上息怒。臣,罪该万死。”
柴娥将额头抵在地上, 嗓子干涩,“请君上赐罚。”
蔺负青淡然垂眼瞧他“这时候晓得装可怜了我看你”
话说到一半, 他才觉出不对。
只见柴娥脸色青白,浑身紧绷, 以足可称卑微的姿态跪在地上, 那种恐惧的神态绝不能是装出来的。
魔君反而给他弄得茫了, 在那“你”了半天居然话头一转,勉强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娥摇了摇头,他跪着不起来, 垂脸哑声道“属下不敢强迫良家孩童,那些那些孩子都是上辈子跟属下多年的。君上若是不喜, 紫蝠往后再不胡闹了就是, 您别走,行吗。”
“”
蔺负青皱眉,语塞。
这话说的,这要不是熟悉柴娥的为人,他还要以为这家伙把色心打到了自己身上。
蔺负青道“与你无关。我本来就要走的。煌阳该破境元婴了, 我得去识松书院盯着他别出事。”
“而且”
魔君摸了摸右手腕,小金龙敖昭闭目盘成金镯子,“他连金龙都调来护我,这要万一有个什么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柴娥抬头道“君上既然如此,请允属下等随行”
“紫蝠。”
蔺负青神情不变,尾音却略重了几分。这下便从一贯的散淡中品出几分冷肃威严来,他抬起手指,“行了,到此为止。”
按理来说,以方知渊的积淀,早就可以尝试闭关冲境。只是两人离别前,蔺负青严肃地千叮万嘱,绝不许他背着自己贸然破境,免得出什么意外。
这三个月来,方知渊应当是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的。他不能再耽误人家了。
柴娥怔怔道“雪骨城五千明灯,还是留不住您吗。”
蔺负青笑“是啊。”
他暗想当年山海星辰台上,姬纳为他数人间七千星辰,都挽不住他一意孤行的那一剑。
他要前去的方向,有谁能留他
他对权柄没什么兴趣,是个胸无大志、耽溺私情的俗人。当年之所以称帝,之所以护了魔修们百年之久,说到底只是因为觉得亏欠罢了。
如今他终于摆脱罪孽深重的束缚,于是孤身单剑,御风回雪,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这才是虚云四峰上,被尹尝辛养得风华无二的那个蔺小仙君。
蔺负青转身。
可他才刚来得及往前走了一步,却听见一个森然嗓音自殿外传来“莲骨,你怕是走不了了。”
蔺负青身形一顿,眸底黑沉。
大殿的门轰然打开,扑面一阵血腥味传来。
柴娥浑身气势一变,挡在蔺负青身前,怒喝道“大胆何人敢带血擅闯君上的大殿”
蔺负青皱了皱眉,却没动怒。
他漠然暗想你还有脸吼,难道偷偷在孤家的大殿颠鸾倒凤,能比带血闯殿罪状轻了还是怎么着
门外车轮的轱辘声静静响起,顾闻香手摇着自己的轮椅,缓慢地进了大殿。
“”
蔺负青投向殿外的目光不收。
又几息之后,另一个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才跟着响起来。
血腥味突然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