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一点点地崩溃。
蔺负青抬掌唤出图南,翻身踏上雪白剑身,陡然御剑而起。
这时他才看到,恐慌的人流正在涌向金桂宫,频频有飞行法宝相撞,而后爆炸起火。在硝烟中穿梭着不久前还在议事大堂内站立的熟悉身影仙门宗派的大能们仍在奋力控制局面,能做的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阴气对于修士的危害比凡人更大,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人都疯了。
蔺负青逆流而上。
仙剑光芒清明如月华,带他掠过大地上的悲呼与烟尘,掠过行将倾塌的八十一灵塔,掠过灵塔结出的防御法阵。
三千风云被他抛在身后。
蔺负青白衣雪剑,孤身直上苍穹。
越往上,身周的寒意越盛,四处都是滚腾的黑暗。溢出的阴气在飞溅,空气中仿佛拉满了亿万条冰冷细丝,勒疼了每一寸皮肤。
蔺负青忍痛来到裂缝之前,与那庞然大物面对面。他陡然红了眼眶,喘息着,心内冒起一股怒气。
终究是不愿认输的。
蔺负青并指掐诀。剑芒大盛,图南亮起霜雪明光,浩荡而粲然。
它冲向阴气巨流时,如一尾不回头的彗星。
彗星流入了宇宙尽头的黑暗。
凡俗界的某洲某城,某家土屋内,有飞蛾投向烛台的火焰。
屋内孩童眨巴着眼睛,手指着天“阿娘阿娘,天刚亮呢,怎么这就又黑啦”
咔嚓
从来无坚不摧的图南剑上,绽出一道裂纹。
蔺负青唇角溢血,剧痛从心脏蔓延到肺腑。
他听见两种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以相近的频率传来。远些的,是图南在碎;近在咫尺的,是他御剑的双手的手骨在碎。
肉和筋扭曲了,和碎骨搅在一起。
血和汗沿着雪白的腕子和手臂往下淌,随着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一滴滴乱洒,白袍如雪上落满红梅。
一种铺天盖地的痛苦无力之感席卷了全身,蔺负青吃力地眨着眼,他明明没有流泪,眼前图南的模样却还是渐渐模糊了。
大约半年前,从虚云来了信。
他在一个日头暖和到催人犯困的下午,将信笺展开。
信纸是白宣纸,染了莲香和草木香,尹尝辛龙飞凤舞的字铺在上面。
方知渊破境元婴了。
若是以前的知渊,怕不是又会执着地追问师哥的境界如何,跃跃欲试地提刀来跟他干架。
他赢了小祸星七年,现在终于赢不过了。
三年前他废了全数修为,之后虽一直坚持治疗经脉与丹田的损伤,却始终未能重新筑基。
如今的蔺负青修为不过引气九层,连驾驭图南都困难。曾经杀星摘月的豪胆,现在看来只是笑话而已。
而他的虚云
他那白莲摇曳的潭湖,亲手装点的小洞府他的师父和师弟妹们,他捡回来的外门的小孩儿们
都再也见不到了。
赴死之念,早在蔺负青看到灾难无法挽回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存着了。
只有他死了,才能彻底掩埋当年的真相,将方知渊从厄命中解放出来。
原来三年前,他陪知渊乘上粟舟飞往六华洲的那个再寻常不过的秋季上午,那便是永久的诀别了。
早知如此,他至少该再好好儿的多看两眼他的虚云的。
一声清脆的声响,几欲刺穿耳膜。
图南剑终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