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下, 渐渐已有修为低者承受不住, 头晕脑胀, 如陷入冰火两重天。
一时浑身火热,恨不得豪情壮志大笑三声;一时又通体生寒,情绪悲痛难抑, 几欲掉下泪来。
看客们已是如此,场上对拼的两人, 心神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拨弦揉弦、煞弦绞弦之间,如有无形暗流涌动。
遨山海曲至高潮, 荀明思表情平静, 手指却弹拨得越来越快, 只能看到一片片残影。
申屠临春则半垂着脸,神色悲戚地弹着他那不知名的哀曲。
他似乎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荀明思的昂扬曲调, 不能扰乱他半分。
琵琶声动,乐声更加幽咽, 似潇潇冷雨落江南, 烟水迷蒙,灯火飘忽。
烟雨中灯影下,可有谁痴候着不归的归人
荀明思面容微白,一滴冷汗自鼻尖滚落。
“明思的琴音变了。”
蔺负青忽然开口,他与方知渊神魂强悍, 自然不会轻易被乐音影响,“他在被小妖童的曲中意境带着走。”
“师哥,”方知渊深吸一口气,眼角忍不住跳,“你不是说你不通乐理吗,嗯”
蔺负青惭愧道“一点点,不能算通。”
方知渊“”
蔺负青摇头“我通不通这不重要,前世这两人拼乐,输的可是申屠。所以”
魔君顿了顿,眼底深下几分色泽。
所以
又是一个归来之魂么
荀明思心境已乱。一首遨山海,不知不觉带了萧瑟的味道,激越豪放之意大打折扣。
倘若就此下去,必输无疑。
荀明思也自知不妙,他自诩擅于音韵,素来在这方面有几分心傲,却未曾想到能在金桂试上碰见如此强大的乐修。
竟还是个和沈小江差不多点大的少年,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荀明思深吸一口气。他定一定心,忽的换了指法,调子悄然下转。
看客中有听过这曲子的喊出了声
“不对,这不是遨山海了”
众人立刻哗然。
有个也是修音韵之道的散修叫出了声“难道他这是在临场编曲而奏嚯,乐修斗曲的最高境界”
另一个人惊叹道“这可不仅是编曲,而是改曲移花接木而不损原曲的意境,可比编曲难多了”
荀明思索性闭上了眼,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
冥冥之中,似有一副画卷于指下流泻而出春色乘东风,染遍好山河。少年郎意气风发,金鞍纵马驰长街,银鞭挑花呼酒来。
偏恨天公不作美,浇来冷雨落街头。
可既是少年,何惧寒意何惧天
狂歌驰骋自来去,饮雨当酒笑苍穹
琴曲借了琵琶意境,一番先抑后扬,曲调重归慷慨,甚至比之前更盛
台下之人被琴声感染,一片叫好。
对面,申屠临春抬头看了荀明思一眼,似悲似怅地抿唇一笑。
蔺负青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惜了,若台上当真是前世的小妖童,明思的胜算”
方知渊问“几成”
蔺负青冷静道“一成都没有。”
时辰渐移,日影倾斜。两人的比拼焦灼,一时僵持不下。
时而有如疾风扫竹,时而犹如清泉石流;时而有如珠落银盘,时而有如刀枪齐鸣。
荀明思脸色越来越苍白,眼里的神光却越来越亮。
申屠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