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已有预感,但在真正知晓此事时,还是抑制不住地一阵伤怀。
那位无私地给予了他许多庇护、一心牵挂大宋的老者, 终归是永远离去了。
陆辞坐在月明风清的小院中,心中泛起万千波澜。
他闭目许久, 无声地叹了口气, 意兴阑珊地将手中杯盏所盛的酒液, 悉数倾倒入土中。
谨以此杯敬忠魂。
不论他的那句劝慰是否能起作用,如若地下当真有灵, 那史书日后还给王旦的公正褒奖, 想必能让这位自苛自咎过度的名相,得到一些慰藉吧。
王旦的逝世,虽让他的亲朋好友, 甚至皇帝赵恒也悲痛万分, 颇长一段时间都无心理事, 却不意味着大宋朝廷就将因此停摆。
而是随着宰辅的位子空置越久,就变得愈发暗潮汹涌,风雨将至起来。
这暂与人微言轻的陆辞无关。
他在好好休息了几日后, 就不急不慢地去吏部签署了上任相关的公文。
接下来就只等五日之后, 东宫居住的殿宇修缮等事宜得到妥善安排了,去正式上任了。
只是陆辞没想到的是, 自己刚从吏部回来, 便收到了一首诗。
“细香红菡蓞, 疏影碧梧桐。鹤立霉苔径,犬眠兰菊丛。”待念到最后一句时,陆辞的面上,已不知不觉地带了笑“望君频访我,不必待书召。”
显然,见陆辞分明已回汴京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拖拖拉拉地不上门
原还老神在在地等人来的晏殊,实在是坐不住了。
陆辞家离晏殊处并不算近。
哪怕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陆辞在收到这封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他的不满和催促的诗后,便决定即刻出发了。
他戴上斗篷,在马背上拴好早早准备好的手信,就骑上马,带上四名健仆,慢悠悠地往友人的住处赶了。
秋高日烈之时,似陆辞这般将自己遮得较为严实的行商,街上并不少见。
于是并未经过任何波折,没过多久,他就顺顺当当地到了晏殊家。
守门的仆役恰好换了几位新的,并不认得他。
只眼睁睁地看着陆辞将斗篷摘下,露出极清贵俊美的面庞时,不由晃了晃神,小心问道“您是”
陆辞笑着将刚收到的信件从袖中取出,递了过去“劳烦你通告一声,陆辞到了。”
果真是被郎主念叨了好些日的陆郎君
那仆役对这书信连看都没看,就信了陆辞的说辞,毕恭毕敬地将信归还后,一溜小跑,入内通知晏郎主去了。
陆辞也不着急,让另外几位下仆将他带来的手信取走,便安逸地跟着人进了主厅,安安静静地等了。
没等多久,他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飞速靠近,然而在很是接近时,又猛然一顿,再迈动开,就慢了许多了。
陆辞站直了身子,循声抬头,往小院的转角处看去。
随那衣袂一闪,出现的人,果真就是晏殊。
晏殊见着与一年前比,身形还要修长高挑几分,模样仍旧俊俏,却多了些成熟的故友,心里欢喜,面上只挑了挑眉,懒洋洋道“陆郎来了”
陆辞笑眯眯道“晏兄以诗相招,岂敢不来。”
晏殊抽了抽嘴角“陆郎进京方十五日,便记起还有我这么一位故友盼着,实是荣幸得很。”
陆辞假装没听出他在这句话里那几处充满谴责之意的重音,微微笑道“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