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动笔之时,狄青不过初初回到秦州,更是头回正经进入衙署任通判一职,哪怕与诸人具都熟悉,也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简单陈述了同身为前通判的滕宗谅进行交接时,发现的一笔新坏账。
原来是在秦州城郊的农田,遭李元昊劫掠后,滕宗谅思索着他们一时半会定然不会卷土重来,加上田里没有作物的农人又心神不宁、终日上门来求
滕宗谅心一软,便大手一挥,在请示上头之前,就自作主张地掏空了刚发下不久的公用钱,用于买新种用。
因陆辞任知州时,注意广加开源,秦州的账目很是宽裕,每年余下的公用钱颇多,贸然产生这么一笔支出,也勉强能承受得起。
滕宗谅心想着,趁此机会,将民间旧贷陆续收上来,加上春秋二税和新的公用钱送到,就能轻松缓这短期的紧巴了。
只是读完这信后,陆辞心里所想的,却全然不似滕宗谅的乐观。
甚至连唇角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毋庸置疑的是,滕宗谅会做此安排,显是出自一片淳淳爱民之心。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在外人眼里,滕宗谅所犯下的可是擅自挪用公用钱的过错。
就如不久前柳七亲历的进奏院一案,一旦遭人告发上去,那真是可大可小了。
再联系上狄青在信头简单提到的,王钦若被人归还,不日即将抵京的消息
算算日子,王钦若哪怕走得再慢,到汴京也有近一月功夫了罢
陆辞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年心怀鬼胎的王钦若,在去到秦州的短短月余里,不说将账目摸个清楚,大概的数额想必还是有的。
如此大张旗鼓地购种散播,于当地堪称轰动了,怎么可能不让王钦若起疑心
亏滕宗谅与他共事多年,却还是这么粗枝大叶,竟是半点没学到他凡事先讲究请示上级、登记报备,保全自身、再作具体打算。
陆辞对友人的心大,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真遇到紧急情况,他需得先斩后奏时,也是在应付过危急关头后,即刻设法补救,堵上漏洞的。
绝不会大大咧咧地留这么一个亏空,由别人攻诘去。
无论如何,秉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念头,陆辞还是无奈地提起笔来,逐条写下给漏了小辫子还不自知的友人的补救建议。
要是能打上这个时间差的话,说不定还能以幕职官对事务不够熟悉,而将账本上的公用钱与公使钱混淆为由,及时填补上亏空,把此事蒙混过去。
公使钱与公用钱看似相似,也常被混用,名目上却截然不同前者为节度使等荣衔者的月俸津贴,可由使相自由支配;后者则为各路州府军监公务经费,并不属个人所用,只要不是用于公务上的宴请、馈赠、补助等目的,哪怕是用之于民,也注定无法通过审计。
就看滕宗谅运气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抓住这一把柄了。
而对狄青而言,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若是狄青早到一些,以他谨慎的性子,说不定就能及时阻止滕宗谅做下这桩错事特别是在对错难辨的要事上,狄青向来不会轻率为之,而多半会为谨慎起见,问询过他的看法再做决议;而公用钱的领用,是需通判与知州连输签字,才予以通过的。
现狄青晚到一步,因全然是滕宗谅违反规定的自作主张,按理说也难逃罪责的他,则不会受此牵连,哪怕真东窗事发,也能逃过一劫。
可惜陆辞亡羊补牢的措施,到底是因信件的几经辗转,加上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