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包拯自入大理寺以来, 真正轮到他断案的次数虽不多, 却桩桩办得干脆利落。
他丝毫不在乎官场中那些错综盘杂的关系,只要案卷到了他手底下, 便要扎扎实实地按证据断案, 按罪责量刑。
既他这般凛然刚正,不为戏狎, 两派皆不亲近,那派他去推鞫人缘甚佳的陆辞或涉通奸一案, 倒是最为合适的了。
被各方寄予颇高期望的包拯, 则在得到皇令的当天夜里,偷偷将这些天来酌字酌句地推敲、好不容易才写就的为陆辞求情的折子投入了火盆。
他自认绝不会带着先入为主的念头办案,却防不住旁人会多想。
为避嫌起见,他在态度上,先要摆得足够公正。
他绝不会放过恶贯满盈的无耻恶人,也更不会冤枉一位受人污蔑的磊落君子。
事涉昔日恩公, 包拯面无表情,手里却片刻也不曾耽搁。
把信烧干净后, 他就取出提前命人誊抄了一份的卷宗,秉烛夜读。
这一读,就读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分。
熬出得双目通红的包拯,在将案卷反复通读后,对于陆辞此案, 心里已大约有数了。
证据看似庞杂,但真正梳理起来,大多都是牵强附会,更不乏难究源头的风言风语。
所谓明证,仅有王氏一人的供词。
不过通奸之事,因男女皆要力求隐蔽,除非捉奸在床,或有确凿物证,否则的确难以求证。
包拯将觅得的疑点一一记下,心不在焉地洗漱更衣,再灌下一杯浓茶后,即精神抖擞地往大理寺去了。
包拯忙活时,最关注他办案进度的,当然非心心念念要还小夫子清白的赵祯莫属。
幸好在他摆明绝不姑息、定要严查的态度后,朝官中那些要求将陆辞召回京中,以便提审的声音就渐渐没了。
哪怕针对这场通奸案的推鞫在京中与随州同时展开,但至少不会打扰了正于前线忙碌、指挥本路战事的陆辞。
他见包拯终日闭门不出,除了埋头研究,还是埋头研究,十几天下来,连随州的情报都收了两回了,却始终没真正提审关押的人犯王氏时,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想派人将包拯秘密召来,好歹探听些许细节,却不料派去的内侍非但没把人带回来,反而受到了包拯当着诸人面的严词拒绝。
这下就让赵祯面子上差点挂不住了。
他已等了这么些天,本就很是焦急,还遇到个冷硬死板的包拯,不免很是不安。
他急忙召来眼下看来、唯一一个最站自己这边的寇准,冲着对方好一通抱怨“相公力荐此人,可见他丝毫未有进展,倒是脾气又臭又硬,莫不是选错人了”
寇准一挑眉,却是对包拯的做法颇为赞同“依臣之见,分明是官家轻率了些,包评事将不偏不倚亮于明面,实是对极。”
赵祯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寇准未再继续解释,而是反问道“在官家心里,是认为摅羽是清白之身,还是真同这王氏有染”
赵祯不快道“哪怕于世人眼中,小夫子素来是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是再正直不过的谦谦君子,岂会行如此龌龊之事”
寇准颔首“臣亦如此认为。”
既然陆辞定然清白,那包拯当着人多眼杂的大理寺诸人的面,不惜得罪官家,也要严词拒入宫去日后就能彻底杜绝他受皇帝胁迫、断案有所偏倚的非议了。
赵祯方才是一时激怒,经寇准这么一问,很快也回过味来。
他默然片刻,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