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寨有李都监驻守,又有多寨毗邻援护,应无大碍。”
狄青颔首“我认为,夏军之所以先发起进攻,不过是虚张声势,为营造出兵员充足的假象罢了。于我等而言,夏军兵力空虚,正是速战速决的好机会。”
以夏人之残忍狡诈,若贺真有那能耐强行拿下保安寨,又何必与他们交涉换俘之事
既无强攻的底气,偏偏要摆出强攻的架势,便足以证明,他们此时外强中干,主为拖延时间,迷惑他们罢了。
“换俘之事,他们为延误我军战机,八成要寻各种由头推诿,将此事延后。”狄青面无表情道“派人通知他们,最迟明日午时换人,若还未献身,便每半个时辰剐一人看他们今日见死不救、来日要如何面对辽主的兴师问罪。”
贺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入了狄青眼中后,对方竟然就将他的后续计划都给预测得一清二楚了。
他的确打着拖延战机,好让宋军看不出虚实的主意。
宋军因以步兵为主,历来就是擅守而不擅攻,更因以文监武,鲜少缺乏强攻的魄力。
只要对方摸不清己方底细,不知他们守备兵力不足的事实,便不会敢轻举妄动,只会继续僵持。
熟料狄青这一年轻儒将不仅不好对付,脾气更是极没耐心。
他仗着有辽俘在手,喝令他们明日午时便要换人,更直截了当地以逾时杀人为胁迫。
贺真对得寸进尺的狄青简直恨到了极点,却碍于形势,不得不表示妥协。
“都准备好了”
眼看着时辰临近,他忍不住催问副将。
副将颔首“将军可要亲去”
“自然。”贺真满面寒霜,冷哼道“我倒要亲自会会那乳臭未干的小子,铜面下究竟是怎么一副面孔。”
副将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见贺真满心不快,为了避免过多地劝说会惹麻烦上身,唯有三缄其口。
对于狄青的厉害,他们只听说过一些,但流言真假难辨,真相究竟如何,他们也不清楚。
而萧宗余此人志大才疏,他误判敌情下的惨败,也说明不了太多。
他们真正同受狄青统率的保安军交手,仅是昨日那一照面,从那几波疲弱无力的箭雨来看,宋军的抵御能力并不如何。
若非狄青此人心够狠,运气也够好,识破辽人身份、反将他们一军的话,单凭那可笑战力,纵据寨门之利,那场试探下的胜负还不一定呢。
况且宋人文武泾渭分明,与那些个满口掉书袋、迂腐懦弱的文官,他们倒是打过不少交道。这狄青也是文职,一个脸都不敢露、还得戴个面具吓唬人的白面书生,难道还能比武将厉害
贺真在这次交换的俘虏中命人大量掺入了已然投诚夏国,对宋人充满仇恨的人选,为让宋军麻痹大意,更打算在不久后命麻魁假扮难耐夏主暴政前去逃难之人,骗开寨门后,伺机充当内应
午时一到,狄青果然从寨门处现身。
因此番是为交换俘虏,为显示诚意,狄青未着戎甲,未负弓箭,更未佩戴面具,一身整洁官袍,更衬得他面庞俊美,文质彬彬。
腰间佩一把长剑,剑柄出金穗夺目,剑鞘更是纹路精致,与其说是杀敌利器,倒不如是柜中珍藏。
若非身量一模一样,贺真几乎都要以为,昨日城头上将辽兵活剐的那彪悍人,绝非眼前这位了。
他飞快将狄青从头到脚打量一阵,目光便移到了由数百宋兵押解,粗鲁地推倒在地的辽兵身上,粗略一扫,估摸出人数差不离,于是开口道“那”
话刚启头,狄青的眼神倏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