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宗珂朝中,也好论资排辈、难免受些裙带关系的妨碍,文武分工上却始终泾渭分明,绝不会闹出派一只温顺的羔羊去领导雄鹰的笑话。
“若将你与那范公的位置换一换,我许还能对这东军有些信心。”唃厮啰摇摇头,毫不掩饰失望道“如今,我只希望他莫在要紧关头吊书袋子,拖我后腿才是。”
狄青对唃厮啰所表现出的、对范雍领军的不屑一顾置若罔闻,仅淡然回视,直截了当地问道“赞普对洪州的期许,怕不只是轻攻牵制那么简单罢”
“不错。”唃厮啰莞尔道“单是明面上那粗陋的牵制技巧,连不通军事的那位范公都瞒不过,更何况是老奸巨猾的李元昊”
碍于澶渊之盟的存在,辽主暂且不好公然撕毁盟约,势必先要经过一番冠冕堂皇的讨价还价。
只是这么一来,却不代表他不能稍做迂回,暗中派兵支援党项最好的目标,便是延州地区。
唃厮啰淡然道“以李元昊那脾性,决计不会坐以待毙,纵逢绝境,也要闯出条生路来,保不准要以攻代守。”
以宋军那温吞迟缓,难以成事的一贯做派,曾与其打过一些交道的李元昊许会忌惮曹玮,却不会惧怕抢个先手,从而彻底扰乱不擅临机应变的宋军的计划。
“而夏军攻延,必将派兵攻击保安,以确保后路安稳。若按常理判断,攻击保安那路主要起牵制作用,兵力不多。”
说到这,唃厮啰意味深长地看了狄青一眼。
狄青若有所思地接道“若由辽兵混入其中,便不一定了。”
在兵士主要被调往西线抵御吐蕃时,东线定要空虚许多,但有辽国主的掺和的话,恐怕便是一副外松内紧的状况,时刻会让轻敌的宋军撞得头破血流。
唃厮啰颔首,漫不经心地笑道“除此之外,曾于你手底下吃过些亏的李元昊,哪怕是看在你的颜面上,也不会只想靠轻兵成事吧。”
他将主力军尽数压在仁多泉城,对于尽快突破这道门户后的西凉府,更是志在必得,因此,于东线轻攻夏军的部曲,必须是能真正取得一定战果、让李元昊感到肉痛,或是能确保牵制住一定夏军的能人悍将。
宋廷讲究资历,敌军却只会看重战绩在夏人眼中,一千个出口成章、德高望重的范雍,也抵不过戴着可怖的青铜面具,披发作战、险些生擒国主李元昊的狄青有威慑力。
狄青微微皱眉,对此不置可否。
为避嫌期间,唃厮啰未留狄青说太久话,很快便将人送回宋军营房了。
待狄青一走,唃厮啰便轻笑一声,发问道“人见过了,你认为如何”
话音刚落,从那道方才一直纹丝不动的帘账背后,走出一身量高大挺拔、面貌凶戾的青年蕃将来,言简意赅道“他日必为大患。”
这位一直藏身帘后,不着痕迹地观察狄青的蕃将,正是陆辞曾多有留意的鬼章。
唃厮啰淡淡道“若我所料不差,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你最强大的对手。”
鬼章未曾言语,半晌方点了点头,认可了这番话。
回到营房后的狄青,一边听范雍的具体调配,一边分神想着赞普刚才的话语。
单从理智上判断,赞普的分析,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
但冥冥之中,他却始终有种玄妙的预感,隐约认为此行不会是那般顺利。
半个月后,这份难以言喻的预感,当真以一种狄青极不希望的方式应验了。
九月,秦州地震。
平心而论,这回震幅并不算大,仅坏庐舍一百余所,而毁损庐舍覆压吏民,致死伤共三百余起。
在灾情发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