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恰在这时来到卧房门处,立马上前,亲手制止了他“仲回快快躺下,切莫多礼。”
“诸位前来探看,下官未能出门相迎,已是不妥,岂能废礼”
蔡仲回坚持要起身,却很快意识到压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看似力道轻飘飘的,却运用了巧力,让他起不来,也不至于伤到他。
他虽是文官,却因家世之故,而武艺颇精,当场回过味来了,忍不住咦了一声,直白问道“陆使臣竟也是习武之人”
陆辞莞尔一笑,毫不将就地在他床头边上坐下“不过是从舍弟狄汉臣处学了些皮毛,如今班门弄斧,让仲回见笑了。”
“狄汉臣”
蔡仲回乍一听这名字,顿觉极为耳熟,不由一愣,很快就回想起来“莫不是那位曾于李立遵领兵攻城时大放异彩,后又助赞普一臂之力的秦州小将”
陆辞也怔了怔,乐了“青弟的名头,看来远比我所想的要来得响亮啊。”
俗话果真不错会将人记得最为清楚的,只会是曾被迎头痛击的敌人。
狄青在宋土内,还不过是个仕途上初出茅庐,还有些手忙脚乱的边州通判,但在吐蕃人眼里,却不止是个极亮眼的后起之秀,更是让人忌惮的一员悍将了。
一听陆辞竟是那位令他很是看好的狄汉臣的义兄,一直对大宋边境的诸多消息十分关注的蔡仲回,登时忍不住笑了,方才的生疏客套,也无形中淡去几分“正是。别处下官姑且不知,但在这青唐城内,陆使臣义弟的名头,怕是比陆使臣还要大上几分。”
陆辞听人夸奖自己的小恋人,唇角不禁轻轻挽起,露出极温柔而不自知的微笑来“原来如此,若仲回厚道,肯不笑话于我,我愿闻其详”
又来了又来了。
瞧瞧,这只要关于青弟,辞弟就似变了个人似的,偏心都要偏到天边去了
柳七嘴角抽抽,同晏殊交换了个无奈的眼色,认命地在桌边坐着,做起了摆设般的陪客。
耳畔源源不断地流过的,则是二人关于狄青的交谈。
蔡仲回是欣慰于大宋于曹玮将军老去后,也将后继有人,无惧外敌虎视眈眈。
陆辞则纯粹是高兴于自家小狸奴被一位令人十分敬佩的宋将真诚夸赞,深感与有荣焉。
等聊狄青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后,他才言归正传,宣读了大宋天子亲手所写的诏书,对蔡仲回当日的誓死奋战进行了褒奖和抚慰。
之前坚拒了唃厮啰的诸多赏赐的蔡仲回,这回却是二话不说,坚持着起了身,郑重行礼,小心翼翼地接下了。
哪怕他愿为吐蕃奋战至死,却始终不会忘记,此不过为履行职责,他真正的根,真正的骨,都是家人所在、也是抚育出他的大宋。
得到官家的诏书褒奖,即便是被敌军生生砍去一臂的锥心痛楚也未曾落泪的蔡仲回,此时却是热泪盈眶,声线中难掩颤抖着谢了恩。
陆辞见他如此,知晓他需时间收拾自身心情,遂温和地道了简单一句,“待启程返国时,我将令人前来府上,接走仲回。”
衣锦还乡,的确是蔡仲回最梦寐以求的事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即便赞普待他多优厚,唯有鄯州城所在,才是他最怀念的故乡。
他没想到,是自己还未亲口去求,官家就已想到了这点,还对他亲人诸多重赏,不禁感激涕零。
听得陆辞这话,他通红着脸,赧然地点了点头“多谢陆使臣。”
自蔡仲回府上离开后,一路上三人默默无语,具是心情沉重。
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