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有缺陷了,喜欢上一个人,还不是情愿的,是他逼迫的,一旦捅出去,于他而言便是污点,有污点的人不可能再往上升,还有可能掉下来,毕竟他屁股底下的位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惦记着。
他心里明镜似的,可他自小没爹教没娘养,什么都是自己学来的,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他在残酷的后宫中摸索出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踩着尸骨一步步上去,二十年来没有出过错,叫他更加笃定,自己做的是对的,至少那些跟他念头不一致的,要不已经死了,要不已经让位,叫他混到了大管事的位子,离副总管和总管一步之遥,探手可得一样。
然树大招风,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污点和弱点,只好放下那份野心,老老实实窝着,他不甘心,可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有,比如杀了明生,让污点消失,他尝试过动手,但是做不到。
毕竟明生是不一样的。
他是第一个给他递热水的人。
那大概是个冬天,天气很冷,他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人走,他喜欢没人的时候四处检查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再走,越是身处的位置高了,盯着的人越多,他前面那个大管事就是因为不小心,被他抓到把柄,设了个计谋让总管自己看到,于是换成了他。
既然晓得,自然不可能出跟那个人一样的纰漏,所以每次都会避开别人,再检查一遍。
他以为他已经是最晚的那个了,到了院里发现还有人没走,抱着个水囊,在值夜。
他路过的时候那人喊住他,兄弟,你又是最晚的一个啊,被欺负了
说起被欺负他好像有很多经验,招呼他坐下,教他如何避开被欺负,如何反击,如何让他们老实下来,还将怀里的水囊分享给他。
那是他第一次来了兴趣,接过别人的水喝了。
他生性多疑谨慎,但凡吃喝都要用银针验一验才会送进嘴里,但是那晚就像鬼迷心窍一般,直接灌了下去。
水是热的,喝完之后胃里暖暖的。
那个值夜的小太监冲他挤眉弄眼,说里头放了点茶叶,喝起来很香云云,边絮叨边亲切的揽过他的肩膀,让他以后再被欺负了就去找管事,管事会管的,管事不管就来找他,他有办法让管事管。
大抵是天太黑,燃灯的地方又远,那人没有看清他身上颜色不一样的太监服,他也认不出他的,只记得那张白皙精致的脸。
好在之后的每一天,他都瞧见了那个小太监,还是那个地方,那个昏暗的灯光,和递来的水囊,带着热度,喝下去暖呼呼的。
他经常听他抱怨各种不公平的事,还说新上任的大管事手不干净,每次往上升,都有人死,且不是一个两个,肯定是他杀的。
那时他只是心中一动,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他再去的时候,没瞧见小太监,一次以为是意外,两次三次就不巧了。
他知道了,小太监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避着他,虽如此,他还是每天都路过那里,然后坐一会儿。
他是个十分执着的人,这份执着可以持续很久很久,一坚持就是好几个月,小太监躲他躲的更厉害,但他喜欢小太监。
喜欢的东西,无论是物还是人,天上还是地上,只要他想要,即便是耀眼的星星,他也要亲手摘下来,牢牢握在手里。
他强迫了小太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带着恨意。
恨小太监长得太好看,让他二十多年的生涯有了污点,也恨他无故撩拨,又很快抽身离开。
就像一个失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