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雷损觉得少年苏梦枕颇有潜力,于是为他和自家女儿雷纯订立婚约,不想时移世易,十多年后,六分半堂行事越发肆意,与当朝权奸合作,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与此同时在苏梦枕的经营下,当年只能依靠六分半堂的金风细雨楼成为汴京第二大势力,并和六分半堂彻底决裂,终成不死不休之局。
然而无论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如何相争,苏梦枕与雷纯的婚约都不曾被提起过,并非是情深至此,而是从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决裂之初,这份婚约便成了一张废纸。
苏梦枕答应雷损放过雷纯,但他不会放过六分半堂,相应的,任何一个背叛金风细雨楼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李凝看见了那把传说中的红袖刀。
红袖刀极美,刀身宛若琉璃中镶嵌血红脊骨,刀锋竟是全然透明的,也极为锋利,明明美得惊心动魄,要人性命时却也不带丝毫犹豫。
原本李凝觉得男人不应该用这么好看的刀,然而苏梦枕出刀的时候,她却没有感到一丝违和。
明明身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然而刀光漾起一片水红时,却让人莫名地想起了黄昏细雨,美得残忍又动人。
她怔怔地看着那把刀,不明白为什么杀人也能这么美。
直到那撕心裂肺,宛如风灌破洞的咳嗽声再度响起,才让她稍稍回归了几分意识。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凝忽然发觉先前因为杀人而格外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暖,原本的心悸和隐隐的惶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平复了下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囚笼里的尸体,虽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她惊讶地感觉到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苏梦枕看了李凝一眼,说道“害怕的话,早点回去吧。”
李凝抬起头看他,轻声说道“我不怕。”
她说这话时眸子微微睁大,仿佛想要借此来证明自己真的不害怕一样,然而她脸上犹带着些许稚气,越是这样,越显出几分底气不足来。
但已经很好了。
苏梦枕说道“就算不怕,地牢也不是久待的地方。”
李凝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
出了地牢,迎面而来的夏风里带着些许草木清香,远远的还能听见蛙声虫鸣,李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情格外地开阔起来。
苏梦枕走在前面,小院和玉塔同在地牢的北面,即便李凝刻意放慢了步子,她和苏梦枕要走的也是同一条路。
温文见她步子走得稳当,也没再坚持要扶她,而是落后了一步。
李凝没察觉温文先前是故意下轻了刀,还小声地和他说道“那个人临死的时候,是不是想说什么遗言他说的是什么地方的话”
杨无邪刚要回答,温文笑了笑,说道“无非是些谩骂,别脏姑娘的耳。”
李凝啊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他想交代什么呢。”
温文说道“像这样的人属下见过不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只能用于君子,对那些恶人而言,就算死了也要恶心人,很没意思。”
李凝点点头。
一路上都是温文在说话,偶尔杨无邪也会说上几句,唯有苏梦枕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直到玉塔,杨无邪脸上还带着笑,苏梦枕看了一眼小院的方向,说道“无邪,江湖与朝堂不是一路。”
杨无邪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说道“公子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