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都愉快地上蹿下跳, 用他母后跟父皇调侃的话说“定哥儿兴奋得快疯了。”
可不是疯了吗父皇和母后准备乔装成经商的人家,要去江南探望伯父的孩子, 也就是他的堂兄弟怀王。因为怀王又又又又生病了,怀王的母亲上报朝廷,母亲忧心,便央了父皇一同去探望。
说到这里, 他还有一个堂兄,名叫裴安。如今是个小有名气的游医, 师从一个怪老头,据说那怪老头医术了不得, 父皇年轻时的喉疾就是他治好的。父皇日理万机,但会在他睡觉前, 给他讲故事听, 无论寒暑,从不中断。他觉得父皇的声音很好听,但他和母后大概是这世上唯二觉得父皇声音好听的人。
所以父皇平日很少在人前说话,但却不吝于给他讲故事。
但自从有了弟弟小豆丁, 父皇的爱就被分去了一丢丢, 母后的爱也被分去了一丢丢。现在母后又有身孕,小裴定很不欢喜。
身为皇长子,他的玩伴太少了, 周围的人都怕他,小豆丁连话都说不全,只会缩在母后的怀里吸鼻涕泡泡。他只能跟从皇宫上空飞过的鸟儿雀儿啊做朋友,闲来无事跟莲池里的鱼儿聊聊天。幸好每年,裴堂兄都会到宫里来探望他,小住几日。父皇看到他,总是很欢喜。小裴定还会缠着他讲很多民间的事,对他口中壮丽的山河,心向往之。
皇宫虽然很大,但是每天都是看房子啊,看房子啊,真的很无聊。
周围的人都说他是皇长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拜托,皇位是什么,能吃吗他明明更喜欢像裴堂兄一样去游历各国嘛。至于皇位,不是还有个小豆丁吗让他去做皇帝就好了。
当然小裴定这些心理活动都没有告诉父母。他觉得撂摊子这种事,不能太早透露给别人,否则不是被扼杀在摇篮里,就是彻底失宠,后果很严重。
早早就有危机感的小裴定认为,谢少傅说的对,男人要喜怒不形于色,谋定而后动。
临行前,宫内免不得要收整一番。虽说是微服,但护卫不能少,昆仑和青峰自然不用说了,这两人跟父皇的尾巴一样,势必得跟着。易嬷嬷和两个自小带她的乳娘也得跟着。可红菱姑姑和绿萝姑姑则走不了,她们是内宫的大女官,母后的左膀右臂。虽说父皇没有别的妃嫔,但内宫流水,各种恩赐,尤其她那位难搞的祖母,着实是戏很多。
这不,小裴定走进长信宫,手里举着一束从花园里摘的野菊花,想送给他最最温柔,最最美丽的母后。母后看到他,自然地展开双臂,可他还没来得及将小花花举过去,顺便扑入母亲的怀抱,宫女就从外面跑进来“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又在慈安宫闹了。”
沈潆抬手按了下额头,温柔地问儿子“定哥儿,跟母后去看看祖母好吗”
小裴定很诚实地摇头。他不太喜欢那个疯疯癫癫的祖母,连父皇都跟他说,没事儿不要往慈安宫跑。
沈潆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摸了摸他的头。易嬷嬷在旁慈爱地说道“太后不是最喜欢皇长子了么也许她看道您就好了。”
小裴定叹了口气,谢太傅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诚然也。父皇说母后怀着身孕,父皇不在的时候,定哥儿要保护娘亲。所以他只能去了。
沈潆牵着他的手,往西六宫走去。裴章死后,内宫的妃嫔还有一应的太妃都被送出宫。霍太后伤心欲绝,出宫之后,没两年就病死了。现在东西六宫,只有王太后一人住着,着实空荡荡的,像大牢一样。
一路上,宫人都退让两旁,恭敬地给沈潆行礼。沈潆头戴珠宝花蝶金簪,镶宝万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