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来扶着徐义生,下巴朝他跛的那只腿一努“赶紧坐着,看看有没有事”
徐义生急着挣脱“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扭头冲徐晚星笑,“别听你张姨胡说八道,她就爱夸大事实、危言耸听”
徐晚星一声不吭蹲下来,要去掀他裤腿。
老徐一把摁住她的手,急道“大街上的,干什么啊都跟你说我没事了,你张姨她看花了眼”
“我可没看花眼,我视力20,好得不得了”
徐晚星没理会那么多,只往老徐腿上一按,立马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瑟缩着往后躲。
抬眼时,看见他那原本就粗糙黝黑的大手上遍布伤痕,不知是给砸了,还是收拾一地狼藉时给碎片划了。手背和手指还红肿不堪,那是一入冬后就长出来的冻疮。
生意人不论如何保养,成日里做这些小摊小贩的生意,一双手免不了浸在水里。
大棚再挡风,也挡不住冬日的寒意刺骨。于是那双手在水里泡过,又裸露在空气里,被风一吹,就遍布疮痍。
徐晚星是知道的,他每天回家都在开水里泡手泡脚,又拿生姜去擦拭那些冻疮。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后脚跟上,还有无数道长年累月站出来的口子。因为干燥,因为劳累,因为这降下来的气温,一入冬皮肤就会皲裂,破开好多能看见血肉的小口。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手,再起身时,眼里一片滚烫。
旁边有好心人出主意“报警吧,让警察调一调附近的监控,抓了人好赔钱”
张姨与老徐面面相觑。
茶馆里的伙计叹口气“报不了,这地方不让摆摊。还是因为远离市中心,一般没有什么整理市容的大项目,城管没工夫管到这儿来,外面这些小摊子才有生存的空间。”
“是啊,要是咱们这儿报警了,这些东西都给赔钱,最多也就几百一千块。可论起乱摆摊子,城管罚的可都不止这么多。”
隔壁的摊主也插嘴“万一这事儿给报出去了,上面还指不定要整治夜市乱摆摊呢,以后大家伙再做生意,可就难了。”
徐晚星声色暗哑“看见是谁干的了吗”
徐义生像是一夜苍老了十来岁,沉默地摇头。
张姨也说“不认识,一群社会小青年,社会的渣滓”
倒是一旁的伙计插了句嘴“哎,但是他们好像认识你”
这话是对徐晚星说的。
她一愣“认识我”
“是啊,有个人骂骂咧咧的,提了你的名字,好像是说老徐没管好自己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这一句话,今天下午考完实验时,徐晚星也曾听见过。
当她在实验楼里与李奕辞发生口角时,他口里不干不净,辱骂她,辱骂六中,也辱骂老徐。他说徐义生是死瘸子,养不出什么好东西。他说子不教父之过,徐义生也不会有好下场。
在一群围观者同情的眼神里,徐晚星看着满面倦容的老徐、一脸怒火的张姨,还有那一地无从下手的狼藉,只觉得心口被人敲了一闷棍。
为什么她没有想过
她以为自己口角上不会吃亏,她只想着哪怕动起手来,李奕辞也不是她的对手,却从未想过也许对方还能从其他地方报复。
徐义生。
徐义生是她的全部依靠,是她唯一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