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为秦臣,这些被嬴政倚重的臣子们,在知晓嬴政的心意与想法后,在那些不会影响大局,有利于秦国的选择面前时,又有什么理由不顺应自己君王的任性呢
所以他们的敌意并非是来源于自身的仇恨,也不是因为他对秦国的威胁,而是因为他们忧心君主,因为他们怜惜君主,因为他们尊敬君主。他们以为秦王怨恨,以为秦王愤怒,以为秦王不满,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为君王分忧出气。
这样的君臣
这样的朝堂
这天下合该是他们秦国的
便是作为一个外人,眼见如此朝堂也不由感到热血沸腾,更勿论他们秦国自己人呢。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本就是国之大幸,如今又有君圣臣贤,还有什么是比君臣一心,臣为君操劳,君为臣决断更为美好的事情呢。
撇去自己的身份再看的话,若他为秦臣,为了这样的秦国抛头颅洒血热,该是多么肆意又令人愉悦的事情啊。
只是可惜了
哪怕你雁北君之名或许有益于秦国系统还是不理解,他单纯的的理解和计算之中,白舒是可以被利用的将才,拉拢他是大大有助于秦国基业的决策。若是杀死白舒,于秦国也是弊多于利,是不会被接纳的认同的行为。
哪怕我或许有利于秦国。白舒微抬头颅眼睛弯起,嘴角擒着一抹笑意,自下而上看着嬴政因为他们不惧,一个雁北君又算什么,他们秦国有蒙毅,有王翦,还有更多愿意为秦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儿郎们区区一个赵将而已。
不过区区一个赵将而已。
嬴政站在台阶上俯视着那拱手的赵将,周遭安静的大殿飞速褪去,变为了赵国邯郸城外茂盛的林子。他仿若还是那个身为质子的幼童,仰头看着站在树梢上,明明比自己年幼却比自己懂得更多事的朋友。
可再眨眼,两人模样对调,他疏忽变成了站在树上的那个,于高处俯视着低处的那人,而随着记忆中那已经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身于高处的感觉,竟如此美好。
“难怪当年你一直遮着面容,”又向下了两步,嬴政的手不自觉的搭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当年自雁北时,孤就想说了,雁北君这张脸”他的声音里尽是笑意,还有故友再见的喜悦,“身为男儿有些可惜了。”
白舒不踩嬴政的坑“秦王天人之姿,能得秦王这番夸奖,外臣自愧不如之际,也心有欢愉,能被秦王陛下如此夸赞,算是没有辜负了这幅好面容。”停顿,转折,“毕竟为了能让那些蛮夷子临死时走的轻松一些,臣下已经尽力往最好的方向长了。”
“放肆”听出白舒潜在之意的秦臣也不顾什么尊卑有序,大声的怒斥着白舒的大胆。
嬴政却不在意白舒的冒犯“也是,两百年前,秦国也是关东六国所谓蛮夷的一部分呢。”他直言不讳的点出了白舒的讽刺,“但两百年后的今天,六国皆惧我大秦,雁北君以为,当年那些瞧不起秦国的人,如今下场如何了呢”
“自是一抛黄土。”白舒收手,一手自然垂落身旁,一手微微收起压在小腹的位置,站的端直,“生前再是如何荣耀加身光芒万丈,死后不都是一样的么。只有功名会流传后世但死后的事情,谁还知道呢。”
“可若德才兼备之人于年盛时阖然离世,便是后人不提,其本人也心有遗憾吧。”嬴政抬了抬手,压住了哗然的朝臣,“百年后为黄土与二十年便埋骨脚下的感觉,是不同的吧。”
“但若这一生灿若雨后虹霞,便是只有二十年又有何妨若是这一生淡若草木,便是长至千年那又如何”白舒腰板笔直,手臂下意识的抬起想要按在佩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