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铺着厚实的兽皮, 坚硬的皮靴踩上去,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庞森背负双手,仅穿着一件兽皮长袍, 在室内来回踱步。
长袍前襟敞开,现出横贯前胸和腹部的一道伤疤。即使上了年纪, 庞森依旧十分健壮,身上的肌肉坚硬结实,对付三四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不成问题。
庞森停下脚步, 单手覆盖胸前的疤痕, 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回忆起濒死的一刻。就是在这座房子里,当前任城主冲过封锁, 挥刀砍下时,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死亡临近的滋味并不好受。恐惧取代所有, 他甚至感受不到痛,短暂的裂帛声后,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
他倒在地上, 手指微微颤动,身体却没法动弹一下。
正因如此,他才侥幸逃过一劫。愤怒的城主越过他,挥刀杀向下一个目标。
仰面倒在地上, 他能清楚看到大厅屋顶。
镶嵌屋顶的特殊矿石, 镜面一般, 映出聚集在大厅的疯狂人群, 刻画充斥血腥和暴力的战斗,镌刻下卑鄙者的背叛,以及城主倒下的最后一幕。
丰城城主的确强悍,可他终究是凡人之躯。即使是变异者,在叛徒不计代价的围攻下,体力终被消耗殆尽,最终被包围起来,尸体都被砍成肉酱,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城主的家人、族人和心腹均落得同样下场。
凡是不愿背叛,不肯臣服新长老院的,都会难逃一死,最终落得尸骨无存。
混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海城覆灭后,庞森等人耗费数年时间,才将城主的残存势力彻底拔除,将丰城握在手中。
年复一年,庞森以为自己的势力足够强,可以轻松掌握丰城,压下反对的声音。
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棒。
他的确够强,在城中的势力也是数一数二,但是,一旦他想要再进一步,成为丰城真正的掌控者,一些势力就会背着他联合起来,给他下绊子,意图使他的愿望落空。
庞森攥紧拳头,他不甘心
当年,他能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打败大部分竞争者,成为长老院第一席位,他所付出的必须得到报偿
凭什么他不能登上城主宝座
凭什么他不能居于万人之上
凭什么他不能站在权利顶端受城民膜拜
庞森不愿意承认,可他比任何人清楚,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执念,那就是海城城主和丰城城主的权柄和地位。
他曾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也要像他们一样,甚至是超过他们
正因如此,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背叛者行列,向提拔自己的城主挥起屠刀。
“权利,地位。”
庞森在室内站定,吊灯恰好垂在头顶。晕黄的光如轻纱洒落,覆盖他全身,却带不来更多光明。
“我会成功,我一定会成功。”
庞森不停喃喃自语,魔障一般。
房间外,手持烛台的仆人穿过二楼走廊,借助微弱的光,巡视幽暗的长廊。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仆人走下铺着兽皮的楼梯,赶在蜡烛燃尽前,消失在空旷的大厅尽头。
庞森的房门始终紧闭,仆人以为他睡了,没人知晓他突然跌坐在地,口中的喃喃自语变成嘶吼,手指弯曲抓过胸口,双眼渐渐染上赤红,那是药瘾发作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