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自咸阳原到芷阳被白色所覆盖。
白茫茫的雪地里,咸阳人自发穿上孝服在路边设祭为他们的王送上最后一程。送葬的队伍安安静静,街道边却是连续传来奏乐之声,是老秦人拿着他们的乐器犹如接力一般呜呜咽咽奏响的一曲葬曲。
而出城后,六国使者惊愕地发现,自咸阳城一路前进,路边均是有秦人自发祭祀恭送,稀稀拉拉的队伍一看便知并非是官方组织,而是私人祭拜。
此前,自王陨的消息传出后,秦人便自四方而来想要入咸阳为嬴稷送行,浩浩荡荡约有万人。
但当时一则是落葬的日子还未卜算出,另一个是为了避免有不轨之徒借机闹事,范雎没有允许这些人入咸阳城。后安国君知晓,他感念他们对父亲的情谊,命人在城外为他们搭建帐篷,白日可入城自由采买,夜里却要出城居住。
如此无奈之举的原因是咸阳城内的住宿空间有限,需要为各国吊丧之人预留,秦人对此都表示非常理解。
而自消息传出到如今秦王下葬近两月的时间内,这些秦人便固执地待在咸阳城外,一直等到现在,他们候在了咸阳城到芷阳的路上,为秦王披麻戴孝。
他们带来了今年秋收时候收获的最好的粮食作为祭品,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王最想要看见的。
而其中最为特殊的是从蜀郡而来的蜀民,秦王过世的消息自然尚未入蜀,这些人本是带着是家乡出产的丰满稻穗,受族长之命来寻在咸阳留学的自家公子报喜的,哪知走到半途便听闻了噩耗。
而现在,他们由各家公子带领为秦王披麻,以这些依托蜀郡水利工程保护而产出的稻穗为贡品,真心诚意地感谢这位做了大好事的秦王,也告知了秦王今年没有来得及知晓的消息
“大王,今岁蜀地丰产”
“吾等水田今岁亩均产稻三斛。”
“蜀人谢秦王大恩”
当灵柩经过时,他们纷纷发出泣音。安国君作为继承人手持白幡坐在四面敞开的车上,他被此景所感,双眸含泪扶辕回礼,以谢这些蜀人及时告诉父亲这一消息。
为秦王送行的道路绵延数里,直到芷阳陵外被兵士阻挡为止,当嬴稷的棺椁自他们面前消失,送行的秦人纷纷发出了哭泣之声,便是奏陨之人也难以控制呼吸,乐声断断续续呜咽不断。
场面一派悲戚,这种发自人心的悲伤令随行的六国使者无一不动容敛色。
和嬴稷的身份以及功勋不同,他为自己修建的陵寝十分朴素,陪葬器皿和用具亦是不多,堪称薄葬。
安国君亲自为父亲填上了第一捧土,此后,赢姓族人纷纷接上,送了他们老族长最后一程。
按照嬴稷的心愿,他的陵墓上垒土不过三米,待最后成型后,他的陵墓看起来甚至比他的母亲宣太后的陵寝更加小巧。
待到六国之士回国时纷纷对此发表感慨,其中尤以和秦国关系最为复杂的楚国为重。
一同出使的楚国臣对春申君道“ 真不知秦王究竟想的是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一生在其母之下吗”
“老夫却不如此认为啊。”春申君黄歇长叹一声,他坐在马车之上遥遥看着一片素裹的田野,感叹道“这却是老夫见过的最为奢靡的一场丧礼了。”
“奢靡”臣子不解,春申君微微摇头不愿多说。
民生所指,国运所系。秦国花费近十年时间转攻为守专心发展国内经济,又修建两大水利,本应凋敝之国如今粮草丰足。嬴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