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草原上,她没有人可以问,也没有人可以商量,随她而来的陪嫁除了贴身的一个侍女和一个宦官外全数被打散。即便如此她身边还被安插了数个匈奴侍从,全天候的监视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单独商量。
所有的判断全都要交由她自己来下。
在那次会面约莫一月后,随她和亲的一个尉官忽然声称发现了匈奴巡逻的漏洞,并且拉上了几个愣头青来找她说要护送她逃回国。
被南宫拒绝后,他们接二连三地纠集了一批人来怂恿南宫出逃,一次拉来的人比一次多。
最后南宫实在是害怕此事无休无止牵累更多的人,便将此事告诉了匈奴单于。
后来,这些兵士们她都再未见到。
反倒是为首之人,她在极其巧合的状态下见到过几次,那时此人已经是一身匈奴骑兵的打扮。
南宫难过极了,不用问她也知道那些被恶徒哄骗当真打算凭着一条命也要送她回家的汉子去了哪里。
她早就做好了双手染血的准备,但没有想到最先染上的,居然是大汉好儿郎们的血。
在那之后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按照来之前的排演和计划安排一步步进行,不敢有丝毫懈怠,才终于走到了今天。
这位匈奴的大阏氏接过了汉朝使臣递来的竹简,里头熟悉的方块字几乎令她热泪盈眶。但是她只是眨了眨美目,快速将那一抹水汽眨去后抬头,“彘儿做太子,我这个当阿姊的多少有些没底彘儿年岁还那么小,陛下怎么”
她动动嘴唇,到底将后头的话全数咽了下去,手持节杖的正使微微一笑,“大阏氏还请放心,陛下选择殿下为太子自有他的用意。殿下年岁虽小却机智过人,陛下又正是龙精虎猛之时,慢慢教便是。”
南宫公主绽开了一抹笑,“说得也是阿母身体可好家中兄弟姊妹都可安好荣,荣兄他”
“荣殿下受封临江王,已经就国,殿下们亦是一切都好。”
“这样”南宫捏了捏竹卷,一点点将它卷起后握在手心里,“我嫁得太远,难免牵挂家中”
“陛下和殿下同样牵挂大阏氏。”正使低眉垂目,拱手为礼,“臣出行前,皇后殿下托臣一定要看一看公主可还好,是胖了还是瘦了,高了还是矮了,命臣归去后要一一告诉殿下,以慰其相思之情。”
这一番话说得南宫终是没有忍住,串串泪珠接连洒落,她却仿若没有察觉一般对使者说“既如此,你便抬起头来吧。回去后记得告诉母亲,儿一切都好。”
“喏。”使者缓缓抬头,他的目光自下而上,最后同流着泪微笑的公主双眸接触。男人的眸光一闪,随后复又将目光落了下去,定在了公主死死攥着竹卷的玉手上。
正当南宫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而听到一串大笑自外而来,“阏氏不必心焦,你可知你们这位大汉的使臣此次所来为何”
就在他踏入帐篷之前,南宫动作极快地擦掉了面上的泪。此时迎上来人的是一双微红的秋水瞳仁,军臣单于一手轻轻托着她的肩膀将人重新按回了坐榻之上,姿态很是亲密恩爱,“大汉的皇帝说,要和我匈奴王庭日后互相派遣使者庆贺新年。”
“新年”南宫瞪大了眼眸,看起来依然带着少女的天真,她熟练得使用匈奴语言说道“可是大汉的新年是十月,匈奴的新年是一月,要怎么共贺”
“这个没有关系嘛,十月份匈奴派使者去大汉,一月份大汉派使者来草原。”军臣单于拍了拍妻子的手,“我们还说好,马上就是十月了,我匈奴先派人去,这第一次贺年,到时候我派左谷蠡王去。”
“左谷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