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臣单于比起他的父亲来说子嗣一直不丰,在她之前, 这位单于的妻妾也不算少, 但孩子却不多, 是以, 她和亲两年了没能怀孕也并不算让匈奴人意外。
关于这一点, 她内心也有些复杂。
她做好了生下一个孩子的准备, 这个孩子却久久不来,但久久不来, 也未必是坏事。
刚刚到达草原后不久, 南宫有时候也会有庄周梦蝶之感。
她究竟是大汉的南宫公主, 还是匈奴的大阏氏
这些看起来颇为淳朴的匈奴子民,真的是于边境烧杀屠戮无所不为的恶人吗会不会是这其中有着某些误会
这一切终止于一个女人的出现三年前和亲匈奴的大汉公主,她名义上的“姐姐”。
不,准确地说,当这个女人费尽千辛万苦, 终于找到机会出现在南宫面前时, 南宫已经无法用“人”这个字来形容她了。
这位阿姊, 南宫其实是认识的, 当初在她和亲匈奴之前曾经交由王美人教导该如何“成为”汉室公主。
南宫记得, 当时年幼的阿妹还有询问过母亲“当公主还需要学习吗”这个问题。惹得母亲好一顿斥责。
南宫当时就知道, 这个女子其实不是学习怎么当公主, 而是学习怎么装公主。
可惜当时她无忧无虑,对这个要装作公主的女子也过多关注,这位姑娘离开后她也没有再去想她作为汉室公主出嫁,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从一个民女成为汉室的公主,又成为匈奴的阏氏,未尝不是一步登天啊。是以,在后来这个公主水土不服去世的消息传来后,她也仅仅是惋惜了几秒,惋惜她没有福分,享受不了荣华富贵。
而现在,这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一种极其凄惨的形态。
她并没有死。
事实上,之前的大汉公主们,在匈奴继续求娶公主的时候多半也没有死,但是新公主的到来,却是她们的催命符。
“匈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公主。”这个女人艰难吐出这些字,她牢牢握住这个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交集的“妹妹”的手,一字一顿道,“他们其实要的只是公主的嫁妆,公主本身只是添头和炫耀品。”
简言之,和亲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索供”。公主就是贡品的一部分,所以等到上一批物资被匈奴王庭消耗完了之后,他们就会让公主“病死”,从而继续以联姻为由索要好处。
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公主们一般都很快会“病死”。为了避免麻烦,她们的面容会被毁去,嗓子也会被用巫药毒哑,她们会被当做货物一样送给下头的人,成为泄欲对象和生殖机器,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因为,在草原上女人是珍贵的资源。
“死”后,她们不再有往昔的尊荣、身份,她们不再有作为人的尊严,甚至,她们连真正死亡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逃,阿妹,一定要离开这里。”绝望在女人的干涸的眼里喷薄欲出,她用枯槁的手抓住了南宫的衣袖。
二人的会面时间只有不到短短一刻。南宫是为了寻找乱跑的兔子走到这里,女人亦是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才碰上了这个可以单独说话的机会。
等到回去之后,南宫抱着兔子思索了许久,她无法判定这个阿姊的出现,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设局。
前者过于凑巧,后者又意义不明,但无论哪一种,都让南宫全身发冷,她仿佛像是突然被投入到冰水里一般,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