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携带药箱这个习惯,还是何玉轩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医者总会遇到突发的状况,这手里头有点必备的家伙,总好过临到头了着急忙慌地找补。
素日里,何玉轩虽然出入无碍,但是每次进出都会有一个小仆跟着也不自在,再加上何玉轩懒得动弹,他从未出去过。
不过真的要出去时,何玉轩也没太在意身后跟着一个小跟屁虫,这许通身材矮小,也是院里伺候的人,年轻又机灵,平日里也帮衬了何玉轩不少事。
他就在街道上随意转悠着,欣赏着这与京城不同的景致。
何玉轩漫无目的地走着,视线在两侧街道上随意扫过,北平地处偏远,民风彪悍,但是在朱棣的治理下却很是不错,百姓安居乐业,也看得出一番欣欣向荣。这北边豪迈的建筑与南部的韵味儿截然不同,大大方方走在街上的姑娘,叫卖的货郎打着赤膊,嬉笑的声音在街头道尾飘着。虽然在这片安详的气息中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却是少有的精神。
走到一拐角处,何玉轩正打算往左拐,但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到一丝哀哀叫痛的声音,这声音夹杂在喧闹吵声中听不太清,他差点就错过了。
何玉轩犹豫了一会儿,他向来不爱管闲事,也不爱出头,不过停顿片刻又往前走。身后依稀传来几声孩童的啜泣声,何玉轩微顿,忍不住摇头,到底还是返身,慢吞吞地往对面的方向踱步。身后的小仆亦步亦趋地跟着,悄然无声。
对面是一个市场模样的街口,琳琅满目的摊位占据了视线,但是现下最为引人的还是喧闹街口发生的争执,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堵住了路口。
俊秀医者没骨头似地靠在市场口的立柱,远远隔着看热闹的人群,听着争吵双方的对话,大致清楚了事的来龙去脉。
这里算是一个买卖东西的菜市场,很多贩子都会在这里卖货物,连带着周遭大户人家的丫鬟奴仆、普通人家的娘子都会来这里买东西。
今个儿是常年在这卖菜的菜户刘生被隔壁摊的张屠夫给撞倒在地,眼下都疼得没爬起来。刘生的娘子自是不乐意了,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刘家村远近有名的母老虎,生得好看脾气又坏,当即就叫住张屠夫不让走了。
“你这臭婆娘仗着几番姿色就拉拉扯扯,难道是看上我了”张屠夫骂骂咧咧了两句,又调笑起来,小眼珠子转悠着露出了几分淫色。
围观的人群里,有些男人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这附近里头,谁没肖想过刘娘子的姿容
面容姣好的刘娘子穿着普通的衣裳,却掩盖不住她貌美肤白,听着这闲言碎语,倒也没露出怒色,反而悠悠地说道,“瞧瞧这鸡贼又炸了庙的样儿,明事理的知道是你撞坏了我家那口子,不知道的还以我家那位儿偷了你家婆娘呢哟嚯,瞧我这脑子,你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啧啧啧,天天不着四五六地往宜春院跑,是生怕人不知道这下头二两肉不给力呀”
刘娘子那娇俏的尾音上扬,流露出几分不可言的韵味,顿时惹来旁人的哈哈大笑,张屠夫当即黑沉了脸色。然而刘娘子那张嘴可俏了,张口就来,说得张屠夫发作无门,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如何。
过不多时,一个小女娃窜回来,哭兮兮地抓着刘娘子的下摆,“娘,惠民药局不肯开门,同华堂的大夫采药去了,后日才能回。”
刘娘子脸色微变,瞧着被街坊搀扶着的相公,两岁小童正拽着爹爹的下摆要哭不哭。刘娘子沉稳的面容下担忧之色渐浓,张屠夫登时裂开了嘴,正想冷嘲热讽一番。
“劳烦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