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洼河的劳改场毕竟不是监狱,“坏分子”也不是犯人, 年还是要过的。
自打大集体开始, 北洼河的劳改场就被利用了起来, 专门关押那些虽然够不着去监狱, 留在生产大队却会影响社员们团结进步的坏分子。
不管这些坏分子被罚多长时间,他们每年都能在小年前夕回到家里过年, 直到过了初五再回去继续劳动改造。
照以往的规矩, 临近年关劳改场的负责人把坏分子们集中起来做了一番训诫, 就让民兵们把他们押送回了各自的生产队,等到初六, 民兵会再到各个生产队把他们给押送回去。
在北洼河的露天采石场里劳动改造了两个多月, 赵秀云是吃足了苦头,头发干枯蓬乱如杂草,手上脸上都长了冻疮, 她这倒霉样让等在生产队大院儿里的孩子们心疼地直掉泪。
银花扑到赵秀云身上嚎啕大哭“娘娘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罗青青个贼婆娘有多可恨,她趁你不在家, 活儿也不干了还经常打骂我们,啥好吃好用她吃啥用啥, 她快把咱们的家当给糟践完了”
“你说啥”赵秀云一听就炸了毛“我就知道那黑心婆娘不是个好东西, 她又祸害啥了”
母女俩的对话引得周围一众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娘您受苦了。”金花见势不妙赶紧挤到赵秀云旁边,伸手使劲儿拽了银花一把,压低了声音涨红着脸提醒她“别在外边儿胡说。”
金花快要绝望了,真想一脚一个把面前的母女俩给踢飞到天边儿去
老娘去劳动改造了两个多月, 现在凄凄惨惨地回来,围在生产队大院儿外边儿看热闹的村民已经开始对自家报以同情之心了。
好些个人议论自家老娘“也太可怜了点儿”,本来风向大好,只要自家老娘摆出一副吃了大苦头痛改前非的模样来,村民们同情心泛滥之下,说不定还会谴责罗青青这个后娘心太狠。
结果呢这么有利的形势全被这一对儿蠢笨笨的母女两句话给破坏了
原来还对自家老娘一脸同情的村民立刻变了脸色转了画风,尤其是孙大头他婆娘。
这老婆子扯着高嗓门直嚷嚷“你们听听都听听,这银花小时候可是对着罗青青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奶奶地叫得欢,现在用不找人家就一口一个贼婆娘了,唉这不是亲生的就是喂不熟,任你再疼她,一点儿用都没有。”
“可不嘛就是就是。”周围村民不停点头附和她。
孙大头媳妇见村民们都认同她的看法,一脸认真地追问众人道“你们说说,罗青青有没有说过孙家人的不是她不管啥时候都给孙家人脸上抹粉这没错吧”
一群人拧着眉头想了想,还真是,谁也没听罗青青说过孙家人的坏话,不对,是罗青青从来不说任何人的坏话。
“罗青青是拿一腔子真心待孙长山了,把他的儿孙们看得跟亲生的一样,孙家人呢谁说过罗青青一句好儿”
孙大头媳妇看一众吃瓜群众都赞同自己的观点,得意洋洋地斜眼撇着赵秀云“尤其是赵秀云这婆娘,提起罗青青来不是贼婆娘就是贱婆娘,你嫌弃人家又贼又贱,那干嘛还把孩子交给人家看呢又贼又贱的罗青青都能被你看在眼里,那你不是更贼更贱”
她这番言论自然全落入了孙家母女的耳朵里,赵秀云气得直跳脚。
她嫁到桃花村没多久孙长山就退伍了,村里人看在这位老革命的份上一向对孙家人客客气气,还真没人敢这样当面踩过她。
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的生活把赵秀云性子养得有些跋扈,此刻闻听大头媳妇这相当于当面打脸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