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又问他跟江添还有没有联系,他说很少。
因为这短短一句回答,盛望鬼使神差回了趟江苏,把旧手机翻出来折腾着登了微信。刚登陆就收到了一大批未读消息。
它们在时间的缝隙里滞留太久,已经没有了回复的意义。盛望一一看下来,从头拉到尾,唯独江添的聊天框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卸载微信、丢弃手机,并不是纯粹的赌气。
他知道江添的性格,也知道对方决定的松手意味着什么江添把他的学校、老街、长巷、同学、朋友所有尘世热闹都留给了盛望,自己带着一只猫走得干干净净。
而盛望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那段时间,他会反复戳进江添的信息界面里。
对方的昵称还是“哦”,头像还是“团长”,相册封面是那张光影下的书桌,朋友圈停止在那首“童年”上,好像流年戛然而止,此后再无更新。
大四元旦,婉拒学妹表白的那天,盛望抓着手机在操场看台上坐到深夜。他想跟江添说话,前所未有地想,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当初收场的方式太过匆促难堪,两边都一片狼藉。以至于少年时候头脑一热就能说的那些话,大了却怎么都发不出去。
其实发出去也没什么用,他们之间横亘的东西一天不消失,说了就只是平添纠葛与烦恼。藕断丝连这个词听着暧昧缱绻,不过是背道而驰又非要耗着而已,耗到足够远足够长,就能断得平平静静。
他更发不出什么寒暄的话,他想象不了有一天,他和江添会彼此问候着“忙么”“最近怎么样”“有空出来聚聚”,然后给少年情动一层层撒上土,埋进过去。
大学正式毕业的那天,他被辣椒和高天扬拽着,跟一大群人吃了顿散伙饭。好像每个学校每个班的散伙饭都有那么一个固定流程,给各种暗恋对象前男女友打电话。就像愚人节一样,台阶早早就搭好了,万一不尽人意,顺着下来就是。
盛望起初觉得他们是一群傻鸟,太幼稚了。后来被那群傻鸟轮番敬酒,喝得在包厢角落沙发上呆坐半晌,伸手问高天扬“我手机呢”
高天扬比他还懵“你手机给我了吗”
他茫然片刻,“哦”了一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认真地点进微信置顶,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你还在吗
然后撤回。
又输入我毕业了
然后撤回。
再输入拿了两个学位,厉害么
他一句一句地发,再一句一句撤回,专注得像在修订学术论文。
等到高天扬喝完一圈逃到那个角落,瞄见聊天界面里一个绿条都没有,只有长长一排的“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然后盛望说着“我靠想吐”,摁熄屏幕冲进了卫生间。
他的撤回堆得很长,却没能等来一个问号。倒是别人的消息蹦跳不息,成群结队地来祝他毕业顺利。总有这样的一些人,掐着各个时间点祝他生日快乐、节日快乐、新年平安。而他连名字都对不上,只能公式化地回一句谢谢,你也是。
那天之后,盛望再没做过这种事。他好像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精力旺盛地投进了工作里。他去了一家顶级咨询公司,门槛很高,那年在他们学校录取的大多是硕博,他是少有的独苗。
以前孙阿姨常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炒个饭都不知道要先搁一点油,不知疾苦。大学毕业他却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