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天湖之间,花瓣绕身而飞, 坠素翻艳,拥红堆雪。
他借云蔽身, 纵花穿云。
虽然日光不甚猛烈,但他还是惯性地系着眼纱。
而距离常伯宁百尺之遥的绝壁之边,摆着一处棋盘。
少年韩兢持黑, 荆一雁持白,各据一方。
二人闲聊之态,几如友人。
荆一雁“你叫韩兢”
少年韩兢“回荆道长, 是。”
荆一雁“我偶听传闻,说你是丹阳峰前任大师兄韩兢转世而来,此事当真”
韩兢“也许是吧。他们都这样说。”
荆一雁心平气和地打听着“你还记得什么吗”
韩兢摇头“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前尘往事, 不记得也罢。”荆一雁落下一子, “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不该求前世, 也不该修来世,只在现世。”
少年韩兢嗯了一声“师父也是这样同我说的。”
荆一雁漫不经心地拈起一子“你师父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少年韩兢温煦道“是。多谢荆道长关心。”
荆一雁“到时候,封门主会送礼吗”
少年韩兢“自是会的。”
荆一雁摩挲棋子“送了些什么我不可越过他去。”
少年韩兢笑一笑“抱歉, 荆道长, 不是我不说, 是封师叔向来剑走偏锋, 送的礼物总是叫人意想不到。”
荆一雁打探常伯宁喜爱的东西失败,也不恼,只温和落子“你呢”
少年韩兢恭谨道“我入门只得四年,身上并无像样的东西,只好去寻了些稀罕的花种,若师父能喜欢,我便很欢喜了。”
荆一雁顿了一顿,想到家中那几株费尽心思搜罗来的“追雪”和“紫砂胭脂”,笑道“哦韩小道长倒是与我的主意不谋而合了。”
少年韩兢也愣了愣,旋即修养极好地笑道“无妨,端看师父喜欢哪样花草便是。”
荆一雁注视着他的眼睛,笑道“是啊。”
话音方落,少年韩兢置下最后一子。
“平局。”他欠一欠身,“荆道长,承让。”
荆一雁环视棋局,略略挑眉。
虽然他有意拖长棋局,好从韩兢口中探听更多关于常伯宁的事情,不过此子能在你来我往之中,与自己下到平局,确实不可小觑。
荆一雁静观棋盘“韩小道长的棋路自成一家,想必不是端容君教导出来的。”
韩兢平静答道“师父不擅棋道,便不授我棋艺,我是闲来看着师父摆子,自己看着棋书学的。”
荆一雁向来是心态极好,遇强则强,见此子有棋道天赋,并不记恨,也不刁难,反倒起了兴趣“可愿再手谈一局”
韩兢直起身来“好。”
那边厢,常伯宁收去漫天花势,单足翩然落地。
落花沾发,薄汗盈额。
常伯宁走近,软声道“你们的棋局如何了”
荆一雁笑答“平局。”
韩兢温驯道“侥幸。”
常伯宁笑了笑。
韩兢与荆一雁同时看向常伯宁泛着碎光的额角,同时伸手入怀,又同时抬起手来。
“伯宁。”
“师父。”
常伯宁看着递到眼前、一蓝一丹的两条汗巾,诧异地眨眨眼,又怕弄脏别人的手巾,温驯道一声多谢,自己取出一条素白的汗巾,在额角印了印汗“我今日还要练一个时辰。荆兄,小兢,放你们二人相处,可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