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忐忑道“还不曾相看人家。”
黄氏皱眉,轻斥“你这个做娘的怎半点也没放心上,一年大一年的,早该做下打算。婚嫁大事,寻寻摸摸,都不知几时能寻到合适的。这一穷二白的人家能不能许那些个面上光的堪不堪嫁不求配个高门大户家的小郎君,眉眼总要周正些,这一肩高一肩低的,如何能配”
“真有可心可意的,两家都愿意了,又要合八字、定亲、挑日子,这一年内有没有吉日又两知。等真的定下,各样嫁妆也要备起来,零零碎碎的,家中再没家私,新衣裳总要一身,新被褥总要一床,面盆脚盆也得寻木匠新箍来”黄氏件件细数开,然后问陈氏,“你只说看看,里头有多少事别一日拖一日,倒把叶娘耽误了。”
陈氏一提及嫁女,心中万分不舍,百般没味,既舍不得将叶娘许人,又怕误她终身,勉强道“我总惦着叶娘还小,她过秋后才生的”
余氏坐那捏着一个桔子,心里大为没趣,欲待不听不管,又撒不开手,直把那桔子捏得骨肉脱皮,这才打断陈氏道“再不舍也该留心了,小姑可有想过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陈氏默默摇了下头。
余氏气得笑起来“三娘,不是我这个二嫂嫂拿架子说你,你家叶娘,十相俱全那是夸嘴,可在这沿河几村也算得出挑,她明岁及笄,你这个做亲娘的,肚里怎一点成算也没有”
陈氏涨红了脸,又酸又涩道“我也不敢求别的,人好可靠便好。”想想补上一句,“也别隔山隔水,一年半载都不得回转,半点消息都不得。”
停了一歇,又添上一些“不图人家如何富贵,也别精穷,嘴里没食,身上少衣。”低头寻思,似还有疏落,道,“最好婆母妯娌和气些。”
末了发愁道“别的再不敢想得深远。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来说亲的自然都是挑拣了好话说,要是错听了半点,就是害叶娘一辈子,我一想到这,心里就发慌,恨不得叶娘年年都丁点大,不教她远离才好。”
“依你这般说,家里的儿郎不必娶亲、女儿不必出嫁了”黄氏叹口气,苦口婆心道,“三娘,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也应当立起来,既有了主意,也得张口,总这般软面条似的,如何是好”
陈氏被说得无地自容,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又找不出词来,半晌才挤出一句“家里有婆母做主呢。”
黄氏倒噎一口气,瞪了陈氏一眼,恨声道“你呀”
余氏拖椅子靠过来,悄声问道“叶娘的事,你婆母是个什么章程”
陈氏苦涩地摇了下头“婆母多的话没有,只说叶娘的事,得她点头才算。”
黄氏吐出一口心头的浊气,道“她是做嬢嬢的,也当她点头,只我怎么就心头不顺气。 ”伸指一推阿萁的头,嗔怪道,“你家嬢嬢真是个老刁婆,样样她出头,事事她做主,你爹你娘连个屁都不敢放。”
阿萁干笑几声,不敢硬犟 ,装傻道“嬢嬢又没冻着我、饿着我,余的我也不管。”
说得黄氏、余氏都笑了,二人道“纵是你要管,小人家家的,哪个听你调遣。”
阿萁羞得捂住脸靠在黄氏身上偷笑,陈氏陪着笑,心里却有点不解怎么萁娘在外婆家反倒不比在自家老成。
黄氏目光微闪,明知问陈氏跟问墙角的水缸没啥差别,罢休又不甘心,顿了顿,问道“你看你侄儿茂林如何”
陈氏坐那心思一动,点头道“侄儿自是好的。”
余氏暗暗撇了一下嘴,鼻中好悬没发出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