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生在江南的人都无法喜欢上北方的雨,忽大忽小忽急忽慢,多半是雷雨阵阵,而非是江南的细雨迷蒙,带着淡淡的离愁。
这样的磅礴大雨,就连我们站在城门下的道别声都听不太清了。
“十妹。你先回去吧。”我哥撑着伞站在我的面前,他身后的车辆里他的妻子抱着他的孩子,我哥离京的日子很不凑巧,因为原先行程都已经确定了,所以哪怕是雨天都没能让他多留下一日。
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猛然间,想起了这句诗句。
我讨厌这样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的离别,这不像我所在的时代,即使远在千里万里之外,也可以轻易地听到对方的声音,目睹到对方的容颜;这也不像我上次跟着君父南巡出京,那次我知道不消半年,我便可以在见到他。
莫说按照历史,这也许是我能够见到扶苏公子的最后一面,便是今后的发展如我所愿,我也不知道他得何时才能在君父的旨意下归京。
“此去一别,兄长可要保重。” 我透过雨,看着他,在雨中他的表情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我抬起眼,终究还是说道,“君父这般行事,我想君父自有不肯告诉我们的道理,兄长”
我哥看着我,突然笑出了声“十妹可是怕为兄心存怨恨”
一定是这场雨和这场离别让他变得大胆了,换作往日的扶苏公子,用词绝不会如此直白。
我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心存怨恨。我只是怕,你因此错认为,君父并不看重你。”
我觉得我的言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想,假使换位思考的话,作为不得不前去边疆的自己,听着还可以待在京城的妹妹这般劝告,我一定会觉得对方是故意讽刺,便不是心怀鬼胎,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我当真是不想什么都不做。
对我来说,兄长和君父是此世最重要的人,再加上李由,他们才是我对这个时代的归属感。若他们有朝一日都不在了,我又怎会喜欢这个既不公平也不平等,技术落后连电脑手机都没有的地方呢
假如我的敌人只是胡亥的话,我纵使因为畏惧失败而心生怯意,但若我不得不在兄长和君父之剑挑选其一,我一定会丧失所有的斗志。
我哥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他说“我知道。无论是十妹不想让我和君父起间隙的念头,还是君父对我的爱护。”
这是他许久都不曾做过的动作,因为有一日我觉得,他老是这样做,把我揉矮了,于是我便三令五申,他终究还是依了我的意思。
我抓住了他揉着我的手,不让他的手离开。
“十妹不是早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么”
“如果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你和君父能够一直在,当然也可以啊”
假如我是真的十七岁的小姑娘的话,我一定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的吧。
就算我不是,我也忍不住在他面前撒娇抱怨“兄长你不知道,所有说出口的话都是用来打日后自己的脸的嘛。”
“还是这么爱撒娇。”我听着他的声音混杂在这雨中,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走之后,十妹得好生照顾自己才是。”
“一定要好好听君父的话,不要为了为兄和君父闹脾气。”
“要记得练功,也别为了练功废寝忘食了。”
“受了什么委屈的话,要记得写信给我。”
他每说一句话,我就跟着“嗯”上一声。
眼眶里的泪水也越攒越多,直到最后我听见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