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入口的竹林清凉幽静, 绿意生生, 似神话里的结界一样把京城一早就升腾起来酷热隔绝在外, 人步入其中不自觉地便体汗渐消, 倍觉凉爽。
原主院回廊下挂着的画眉百灵之类的鸟儿也一早转来竹林开嗓练声, 伴夹着晨风拂过竹叶的唰唰声,愈显婉转通幽。
冬天已然过去,竹林中心的八角亭去冬临时安装的木本色刷桐油简易隔扇门已然换成了红漆雕四季折枝花的碧纱格门, 既透气又能阻周边茂盛花木滋生出来的蚊虫。
凉亭的正面入口上悬着弘德帝御笔亲书的“醴泉”朱漆金字牌匾, 八根亭柱,如谢尚所愿地跟牌匾、碧纱门一样刷了好几层朱漆, 光亮得能照鉴人脸。
已过了清晨各处来取水的时辰, 亭里八角井里的泉水已然沉伏下来, 水面平静得不露一丝涟漪。
不过红枣进亭子来看的不是泉水, 而是亭前十步外的一池荷柳。
经过一春甘泉的滋养, 无论荷花、垂柳, 还是间种的桃杏都已繁茂得看不出新移植的痕迹, 似乎天生就生长在那里一样。
来看过的云意、成铭、方氏、云敏等都夸这处风水好,能滋养草木自然也滋养人。红枣不懂风水,但每来此处总觉得此地蕴和了竹香、荷香的湿润空气让她格外地心旷神怡, 故而每每喜欢坐在此间的竹椅上安抚着肚子里越来越有存在感的胎儿静赏前方的一池荷柳, 顺带思索如何把她脑子里前世的知识记忆系统地有条理地传承下来她的孩子可不能是个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经过的文盲
俗话说“久坐伤神”。每当红枣坐久了, 郝氏必过来劝说道“太太, 坐一刻了,该起来走走了”
红枣也不与她争,含笑站起,走出八角亭,依言往新修的方池来。
方池宽四丈,长六丈,碎石接驳的池岸上栽着丛丛先前谢尚说的萱草、百合。正是花期,黄、白、红、紫的萱草花和黄、白、粉、橙的百合花交相辉映在方池的四周,似给方池戴上了一条五彩斑斓的宝石项链。
池里游着成群的黄、白、红、橙等色的鲤鱼,似是在水里绽放的萱草、百合
若不是头顶上的太阳,红枣一定会端一盆鱼食坐池边投喂锦鲤,但现在,红枣抬头看看头顶红如火球的日头,没犹豫地转身回屋方池北面的五间轩堂虽已修好,轩堂后的泡桐也已经种上,但从池子这头到那头的一段路完全处于阳光的暴晒之下没一点遮挡,而谢尚前儿说的要在池边修的回廊还没动工。
红枣可不想遭受暴晒。
看到红枣回来,小丫头立刻唰唰地放下院里回廊下卷着的竹帘,关上正房早起敞开透气的窗户,端来冰盆给冰鉴加冰
下剩的时间红枣都会呆在屋里管管家务、喝茶午饭、午睡、画画画透视紫藤。
经过大半年的摸索,红枣可算是摸到了一点门道,但可惜她现在不能久坐。
画时间长了,郝氏必又来提醒,只能一点一点地描
傍晚日头转西的时候,小丫头们重新卷起回廊里的竹帘,而小厮们担来一桶桶的荷塘水泼散洒在院里晒得滚烫的青石板和青砖地上降温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为免花园池水变质,加上京师缺水,红枣定了家里浇地浇花只能用三重蓄水最下游的荷塘水的规矩。
再有泉,能节约还是要节约。
地下水资源是有限的。比如前世许多历史名泉都干涸了。
房前的两棵石榴树以及院里廊下一应的茉莉米兰之类的盆栽现却不能趁手把水浇了土、盆都还滚烫,现浇水跟浇开水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