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李满仓也和李高地商量春耕的事情。
“爹,”李满仓道“咱家的地,您看今年怎么种”
李高地吸了好一会儿烟锅,方才说道“十一亩水田,没啥说的,还是种水稻。”
“十三亩旱地,”李高地慢慢道“原有的玉米和红薯倒也罢了,只是这四亩棉田。”李高地摇头道“但家里现在人手少,便就没能力加工这么多布了。”
“咱家现有八口人,一年种两亩棉田,织六匹布,够穿也就罢了。”
一匹布能做五套成人的新衣,六匹布,就是三十套 。一年四节,家里,即便算上四岁的贵吉,也才八口人,一年也就三十二套衣裳。三十比三十二,不过差两套。而这差的两套,也不怕,他的衣裳有满囤送呢,就是于氏,也有满园孝敬。
所以,棉田两亩,够了。
于氏一听要减棉田,当下便不乐意。
自分家后,家里来钱的大头––枸杞的收入就被老头子给了儿媳妇郭氏,于氏现手里的收入来源便就和往年一样,只有卖粮、卖猪和卖布的钱。
偏去岁一冬,郭氏都在忙着养鸡喂猪,家里的饭菜都得她来拾掇,搞得她连织布的时间都没有。连带的,家里也少了织布的这份收入。所以一年到头,她手里统共才剩了十二吊钱,而郭氏手里则有七十吊钱。
手里掌控的钱少了,于氏便感觉到了危机。自古都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就比如大房,先前,族里谁买他们的账但现在大房发了家,一个临时告知的暖房饭,几房人里除了快临盆的钱氏,就没一人说不去––二房那边的孙媳妇可是连吃奶的孩子都给抱去了。
难不成,于氏想她将来还得跟郭氏陪笑脸讨钱过日子
现在,于氏是真的后悔分家了––她从没想过分家会把自己的财政大权给分掉。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卖,于氏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手里的钱––棉田不能减。
不过于氏没说话。她准备背地里和李高地说。
“其实,”李满仓犹豫道“多种两亩棉田,多织六匹布,收益也有六吊钱。”
“这倒是和养猪的收益差不太多。”
“爹,今年贵雨和贵祥进城上学,家里没人帮着打猪草,家里再养三头猪,郭家的一人忙不过来。”
不养猪李高地听了李满仓的话浑身都不得劲,立说道“庄户人家咋能不养猪呢”
想当年李高地刚成婚分家那会儿,家里只他跟原配陈氏两个人,都还养了两头猪;现他家有儿子和儿媳妇两个壮劳力不说,眼见孙子都要娶孙媳妇了,此时却听儿子和他说家里劳力不够人手不足不能养猪,可叫李高地如何接受
“不养猪,这肥田的肥料打哪里来”
“难不成过年还得自己花钱买猪回来杀年猪”
“这一年下来,那止六吊钱,九吊钱都不止”
郭家的不想养猪于氏一听就明白了。她禁不住在心底冷笑二房媳妇也是嫌苦怕累了贵雨、贵祥进城念书,她身边不是还有玉凤帮着吗
十岁的女孩子,啥事不能做想当年继女桃花在她手下,还不是洗衣、喂猪,样样来得
这郭家的既舍不得闺女干活,又想自己偷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都忘了,她这个做婆的还在帮衬着厨房活计呢不然,那至于一个冬天过去了,家里的棉花还没摘出来
于氏做婆十三年。十三年来,家里的一切活计都由于氏派给三个儿媳来做,她自己就做做针线,纺纺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