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以寸奔为例。
寸奔是否心甘情愿那是当然。对主子忠诚是保命的最佳手段, 她可以奉献她的心甘情愿。
于是,二十严肃地点头。
慕锦看着她比木头更迟钝的脸, 无名火越浇越旺。他又不能说, 她这是不忠。
但这色如死灰的忠心, 不是他想看到的忠心。
厨房那时, 她的下巴稍稍圆润。近日又消瘦回去。薄薄的一片, 与她的颈骨一样脆弱, 一掐就碎。
他本想,她穿鲜艳的衣裳,可以添几分美丽。至少其他女子皆是如此。
但慕二公子忘了, 他的其他侍妾个个千娇百媚, 是人衬衣裳,而不是衣裳衬人。
二十单薄的五官,在姝艳花裙中愈发楚楚可怜。可怜得,让慕锦决定相信寸奔一回,也就是相信她一回。
二十跪得再直, 肩伤仍牵扯她的皮肉, 左半边身子极不自然。
慕锦问“肩膀怎么样了”
她抬着头,但没有留意到他这问话时, 有些不太自然。她摇了摇头。
他又说“摇头什么意思没救了”
她抬动手臂, 告诉他已无大碍。不过,硬生生地抬肩, 她脸上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绷裂细缝, 痛苦从间隙里浮了出来。
这时的二十又有一丝从前的样子。她迅速地将缝隙填满,填成一座平川,坦缓如野,不露半分心事。
奴才,这就是奴才。这也是她的身份。
烦是真烦。慕锦用扇子抵住她的伤处,问“疼吗”当时他正杀意狂窜,恐怕力道不浅。
二十观察他的神色,正在斟酌回答。黑漆漆的眼珠子移动十分缓慢。
他冷冷地施力,再问“疼吗”
她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再度崩裂,她控制得极好。
慕锦知她正隐忍痛苦,松了手。
二十木然地跪在原地,心里呼出一口气。二公子当真心狠,明知他之前下手无情,却假仁假意地问,疼吗疼吗他为何不自己给自己一掌,再问自己,疼吗疼吗
慕二公子沉默不语。
房间的一切,见得到的,见不到的,跟着二公子的沉默而僵硬。最僵硬的当是二十了。
她不知他在思考什么,她再也不敢打盹,或者神游太虚。眼睛盯着地面,也不能伏身,腰板挺直跪地。
慕锦的眼睛一直在二十的脸上打转。不知是否因为她辗转在多家干活,哪怕再惊慌,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调整自己。他让她忠心,她立即做出一副狗奴才的样子,眼睛也不转了,嘴巴也不扁了。
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寸奔有些
不像。
寸奔天性寡言。
她不是,开心了会笑,不情愿了还会扁起嘴,一脸不高兴。
将她和寸奔凑对回忆,不免记起两人相依的情景。
烦。一天发生的事怎么都这么烦,没有一件让慕二公子舒心的。
算了,来日方长。
“你现在是我这边的人,便派你第一个任务。把十一的事处理妥当,别来烦我。吵死了。”
今日诸事不宜,慕锦就此闭关。
慕锦布置这一个任务,有何用意
今日不比往时,二十不敢妄为猜疑慕锦的心思,去问了寸奔。
她知晓了慕锦的身份,便是上了他的船。这艘船上,她是最卑下的一个。寸奔随从慕锦多年,身份比她高,也是她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