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女人拦在门口。
“陈先生,你既入汤爷的门下,不听命令,贸然行事,恐怕不好吧。”她染得鲜红的指甲抚摸男人的肩头,吐气如兰,“不就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吗跟着汤爷,好好做事,什么国色天香的味儿尝不到,非要自毁长城呢”
“啪”
金丝眼镜摔碎到皮鞋边上。
恶魔离巢,杀欲滔天。
陈愿穿着染血的白浴袍,搭了一辆车,去了附近最近的医院。
作为一个年轻的、第一次有了自己孩子的新手爸爸,陈愿没有亲人,也没有年长的朋友可以求助,他只得在中途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他想对方是琳琅最信任的长辈,见多识广的老人家或许能给出稳妥的建议。
邵老爷子赶到医院四楼,深夜有一间手术室亮着红灯。
红灯之下,男人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他紧紧贴着手术室的一扇门,眼巴巴瞅着里头,尽管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浴袍松松垮垮,没有穿鞋,地上依稀可见沾血的脚印。
“怎么回事”
邵老爷子焦急走上前。
“琳琅身孕,我的,我,但是,我不知道,刺激她,流血”
他结结巴巴的,根本说不出完整流利的话,抓了一通脑袋后,笨拙地用肢体比划。而邵老爷子被他转过身吓了一跳,“你、你眼睛怎么回事”
不止是双眼,他的鼻子跟耳朵都有不同程度的流血,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一张清隽白皙的脸庞。
陈愿摸了一把眼睛,鲜血跟她的混在一起,“没事,就是有点痛,不碍事。”面对自己的伤势,他混乱无章的思绪反而清晰起来。
手术室的灯转为绿光。
戴着口罩的医生疲倦走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
年轻男人健步如飞,目光透出的希冀强烈而明显。
“幸好你送来得早。”严肃的医生露出笑脸,“大人跟小孩都平安。”
“那就好”
陈愿浑身虚弱,一滩烂泥似的,靠着墙缓缓瘫下,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好,太好了,没事,都没事”
体验过劫后余生滋味的他这才感到害怕,后知后觉发抖起来,全身微微痉挛。陈愿紧紧咬着腮帮子,口腔弥漫出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儿,他需要尖锐的疼痛保持镇定与清醒。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总之,没事就好。
她跟孩子没事就好。
年轻父亲一边狂笑着一边流着泪。
什么名利,什么斗争,什么输赢,什么爱恨,他通通不管了。
他命硬,一手一脚从坑里爬出来,只信手段,只信心狠,双手玩弄与操纵他人命运,从来不觉生命可贵。可是在深夜,他抱着昏迷的她赤脚狂奔到街头,他慌得六神无主,一时半刻忘记了拦车,傻傻站在马路中间。
不到半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司机是个宽厚的中年大叔,一路上安慰他要冷静,连闯红灯,不但把人及时送到医院,最后连车钱也不问,摆摆手地让他快点去找医生。
陈愿捂着眼睛,哭着笑着岔了气,指缝里是血,也是眼泪。
真好,他有孩子了。
真好,他在这世上,从此不会再孤身一人。
次日清晨,琳琅转醒,身旁坐了个人,头发凌乱,随便套了件皱巴巴的衬衣,嘴唇干燥得起了皮,下巴长出淡淡的青茬。
瞧人醒过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精神了,俯身过去,“你醒了感觉如何我买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