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外杵着一道鬼影。
好像是男鬼。
为什么这么说
自从她要待嫁,永寿宫就被她的皇帝弟弟围得跟铁桶一般,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在她殿内伺候的,只有宫女,没有太监,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着除荒帝以外的雄性了。
她拢着锦被,心道,此鬼个头高大,看起来身板分外结实,颇有厉鬼压床的潜质。
只是它一上来跪她,莫非是要把她抓去当鬼新娘
琳琅用脚腕撩开了纱幔。
男鬼依旧垂着眼睛,眼尾的血痕依稀可见。
琳琅看清了他的眉目,迟疑道,“阿弟”
回宫之后,她跟皇帝弟弟甚少见面,对方似乎有意识避着他,偶尔来永寿宫,是为了商量她的嫁娶事宜。皇帝弟弟很大方,直接把秦国当成了她的陪嫁封地,以一国王土赠做嫁妆,天下罕见。
对方膝骨挪到她的塌下,冰凉的大掌抓住她的脚腕。
然后,踩在心口。
琳琅一愣。
皇帝弟弟对她恭敬有余,亲热不足,至多是捧一下她的脸,似这般放浪越矩的举动,还是她第一次见。
她怀疑这是一只冒充皇帝弟弟占她便宜的厉鬼。
“阿姐,我做了一个梦。”
琳琅不知威名赫赫的荒帝陛下也会露出茫然无措的模样,像极了迷路的孩童,她放软语气,“我的阿弟做了什么梦”
“我”
他倏忽噤声。
梦境的长公主死于非命,惨烈而血腥,现实的长公主高兴待嫁,等着她的郎君前来与她心心相印。
而她的郎君,出自阑门,害她死于非命的阑门。
“嘭”
一股大力袭来,琳琅猝不及防被折了腰,双手锁在枕上。
“不是弟弟也不成吗”
男人伏在上方,昏暗之中,他眉骨锋利,仿若出鞘的利刃。
荒帝今年三十六岁,他早过了跌跌撞撞的稚龄之期,也绝非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锋芒少年,他内心强大,极有主意,一旦下定决心,绝不会拖延半刻。
“什么”
“长姐,你不必瞒我。我与秦帝一样,并非真正的龙君。你的阿弟,没有熬过三岁那年的天花,生病去世。外王父为了保住母族的辉煌,从一批眉眼相似的稚龄幼儿选出了我,当做继承者。”他顿住,缓缓道,“而我长到六岁,宫内走水,烧得脑子发热了,忘却前尘往事。”
十二岁长公主扶持九岁幼弟登基,朝臣都悬起了一口气,把国家交付给一个小娃娃,他们几乎可以预想得到大盛的灰败前景。谁知,巫马荒仿佛天生为皇族而生,大儒的治国功课一点就通,骑马狩猎也不在话下。
十四岁,荒帝全面亲政,命人重新编纂皇家宗谱,许多陈年旧事被牵扯出来,他反而发现一桩关于自己的秘闻,巫马皇族的耳后红痣一脉相承,而他的痣,不但洗出了颜色,某一天居然直接掉了。
荒帝捉住琳琅的手,往他耳后摸去,“这是我刺穿了皮肉,重新染出了一枚朱砂。阿姐,我是不是,你心里最是清楚的。”
琳琅久久没有开口,面色古怪,“你该不会从小”
荒帝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眉心折出一道痕迹,但他并不认为这是需要避讳的事,认真道,“阿姐明鉴,我此前并无心思,只想护好阿姐以及阿姐的后人。直到,阿姐和离,回到永寿宫,与我深夜对弈,与我共商国事。”
“我爱阿姐聪慧的目光,也想阿姐把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荒帝并不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