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码事。”韦渊抿紧薄淡唇线,“你知道,我所钟爱的,从来是你。七郎,我怜他失去双亲,所以才偏疼他一些。”
“那你怎么不疼疼你的大弟子你的七郎只是失去双亲,而我的怀贞呢他生于钟鸣鼎食的书香门第,一夜之间改朝换代,因为得罪权贵,父母被过什么功课照做,医术照练,深陷恶臭腐泥,依然正直善良。”
“难道由于他懂事听话,就不值得人疼了”
“师娘,贞如今很好,你”
你不用为了我,同师傅置气。
大师兄微红眼眶。
方才师傅用戒尺,重重击着他的脊骨,疼得狠了,最多是蜷缩一下手指。可师娘一开口,三言两语,他便痛楚难当,溃不成军。
“长公主,这是替他求情”韦渊眸底泛起暗沉波澜。
大师兄元怀贞脸色苍白,师傅这一声“长公主”,语气锋利,全无平日里的柔情蜜意。
百般恩爱的夫妻因他起了龃龉,大师兄心下难安,有心劝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求情他本就无罪,我求的是什么情”她拢紧貂裘,脚底的寒气蹿入心窝,脑子清醒,怼起人来也更加不择余力。
韦渊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意。
“你回去,元怀贞是我的弟子,我做师傅的,自会处置他。”
“你如何处置他把他打得半死全身是血还不够还要他发毒誓”
“他问心无愧,毒誓又如何”
“他是救我的功臣,你凭什么为了安自己的心,如此作践他”
“功臣未必吧,你是没看见他是如何抱着你”
“够了”
一声暴喝止住了夫妻的争吵。
大师兄俯首跪地,寒风如剑,锋利裁开滴血衣袍,他肢体僵直,如一块溺水的木,沉入冰湖深处,再无余温。
“够够了”
伴随着逐渐压抑的喘息,他嗓音沙哑,低不可闻,“师傅,师娘,不必因贞而争吵,贞贞发誓就是了。”
大师兄慢慢挺直背脊,手心向上,“我元怀贞对天发誓,若他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室内。
大师兄傻傻转过头,顶着一张指印清晰的白皙俊脸。
“师娘为何打我”
这傻孩子后知后觉才晓得被打了。
这傻孩子还愧疚不已看着琳琅发颤的手指,他心道,约莫是自己的脸皮太厚,师娘想必打疼了。
“元怀贞,我当初送你上山,让你拜师学艺,你学的是什么毫无底线地妥协吗”
长公主巫马琳琅胸口起伏,被弟子的愚笨气得不轻,索性单膝跪地,衣摆骤然铺开,如同野蛮绽放的荆棘之花。
她毫无畏惧盯着门主大人,掷地有声,“韦门主,若想出气,何必逼一个孩子。所有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没有看管好那替身,也是我不争气被弄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
韦渊怒不可遏,陡然扬手,又硬生生止在半路。
面前是与他结发多年的旧妻,他们本该是最熟悉默契的人,可是现在闹成什么样了她眉宇之间横生着冷淡与厌恶,叫他心中酸涩煎熬。
他做这个恶人,无非是隔山震虎,以冷酷誓言,斩断少年所有的旖思,免得秦二之事再度上演。
可她不懂他。
不懂。
戒尺落地,韦渊心灰意懒,“你要如何,都随你罢,我不管了。”
室内归于寂静,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疼不疼”琳琅扭过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