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生忍住暴走的冲动,去房间告知女儿。
琳琅拉开了窗帘。
楼下,年轻男人唇色苍白,雪白衬衫一尘不染。
阳光清透,枝影斑驳,却在男人的忧郁眉间侵蚀出痛苦之意,难掩形销骨立。
直到视线出现了一个人,他略微收敛情绪,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不错。
“琳琅。”
哥哥沙哑着音色,不复平时的沉静清亮。他的紧张是如此的明显,想要靠近,又怯于她的排斥。
“我很快会回来的。”
琳琅没有寒暄,冲着曲母点头,快速钻进了车内。
他压抑着心尖的痛苦,贪婪地望着她的侧脸。
“专心开车。”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近在咫尺,陌生得可怕,“我想长命百岁,不想死于非命,你明白吗”
陆慕深低着头,一言不发,开到了民政局。
打开车门,琳琅一脚踩上阶梯,突然身体悬空,被人抱在怀里,硬生生挪了个方向。
对方箍得很紧,没有一丝缝隙,两条手臂横在胸前,压得琳琅难以喘息。陆慕深继承了他父亲最优秀的基因,整副身躯颀长挺拔,然而此时他大病初愈,胸膛轮廓清瘦纤弱,像是饿得摇摇欲坠的鹿,正衔着他生命中所能找到的,最后的一片蓿草。
路人们惊愕看着这一幕。
“琳琳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哥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声调尖锐急促,“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有那种事,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从头到尾,只有你啊你信我,真的”
手掌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陆慕深不敢强吻,两瓣冰凉的嘴唇卑微地贴着她的耳朵,弱气哀求,“我没骗你,求你,信我。”
她终于转过头,施舍般看了他一眼。
“你要我信你”她如同听见了笑话,冰冷地、不带情绪勾起嘴角,“那你当初,怎么就不信我一回你说我是你妻子,是以后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可是我的话,你从来都没听进去。反而是你妹妹,无论再无理的要求,你都答应。她即便刁难我,你也当是小孩子脾气,要我忍忍忍”
“我是来给你陆家当牛做马伺候小姑子的吗还是上天看我上半辈子过得太舒服,让我这个井底之蛙见识见识,看妹妹是如何勾搭哥哥,气死嫂子,双宿双栖陆慕深,你还要我怎样容忍大度”
温热的眼泪濡湿了她的锁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马路旁,一米八七的男人红着眼眶,难过地蜷着肩膀,小孩般地哭着。
他小时候是最爱哭的,摔一跤也要嚷得全世界知道他的委屈。可渐渐他知道,这没有用,没有人在乎他委不委屈,他们只关心陆家的太子爷优不优秀,值不值得培养跟尊敬。
为了跟初恋结婚,他第一次勇敢地违抗了家族、父亲跟母亲的命令,那么骄傲的,病得一塌糊涂的,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可是还是没有用。
他太年轻了,年轻得贪心,总想着世界和平,事事周全,人人都好。
更年轻得,还没学会如何更好地,爱年轻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