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有人不轻不重敲响了红漆铜门。
很快, 一个光秃秃的小脑袋从后面弹出来。
灰衣小沙弥好奇瞧着门槛外头的男人,他昂藏七尺, 气度不凡,一双黑眸狭长幽深,唇边衔着了细微的笑意,“小和尚,普慧大师可在”
原来是师傅的贵客呀。
小沙弥的视线滑落到他手里的鸟笼,里头有一只毛色鲜艳的鹦鹉, 看上去活泼可爱。小家伙瞅着有些失神,等人咳嗽一声后,不好意思红了脸,赶紧把师傅的贵客迎进去。
普慧大师年纪大了, 昨天深夜念了一场经,天明才堪堪睡下,现在还未醒来。小沙弥连忙告罪,一溜烟儿去唤师傅起床。
男人也不恼,气定神闲站在院里赏看山玉兰树。
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夏季才是玉兰花盛绽的时节, 层叠的浓绿中开出碗口儿大的圣花, 雪一般的晶莹透彻, 恰如释迦牟尼佛的庄严莲座, 芳香馥郁, 叫人流连忘返。
不多时,普慧大师出现了,穿着普通的褐色僧衣,手里捻了一串褪色的佛珠,“阿弥陀佛,让大人久等了。”
男人轻笑,“方丈莫要折煞燕某了,如今绝尘青衣白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头老百姓而已,担不起大师的久等。”
普慧大师是退任下来的老方丈,自从爱徒出事,他深受打击,对俗世人事了无兴趣,选了新方丈之后就深居简出,心境倒是更上一层,哪怕面对昔日的罪魁祸首,老方丈也保持了祥和的态度。
镜澄是咎由自取,死不悔改,早有劫数,怨不得别人。
普慧大师喧了声佛号,“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施主跳出棋局,何妨不是一场上天赐予的大造化这红尘众生追名逐利,有几个是为真正的自己而活不如效仿我辈,青山白石为棺椁,做个闲中活死人。”
“大师佛法无边,登峰造极,吾辈叹服。”燕绝尘微微一笑,“只可惜燕某是凡夫俗子,杀孽太重,注定与佛门无缘了。”
老和尚不说话了,沉默了好半晌,才从袖口里取出一纸红书。
这是一份姻缘笺,上有燕国公的生辰八字,而女方写着李氏小姐。
八字不合,命理相冲。
大凶。
大煞。
不死不休。
燕绝尘面不改色接过了。
普慧大师挪动了嘴唇,化作叹息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姻缘天定,施主又何必强求”
这本该是一对最不应结合的夫妻,双方运道强盛,皆有王侯之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注定有一方要落败称臣。
而且,女方克夫。
男人长身鹤立,双指夹着红帖,顷刻之间,那纸帖如雪花般碎落。他一如既往的信步从容,道,“我燕绝尘入世至今,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从无败数,不信姻缘命,也不信三世佛,我若要她,天地都要为我让路,岂是这一纸姻缘簿能阻拦的”
饶是普慧大师身为佛门中人,也不由得叹服这个心胸宽阔的男人。
那日他欲要与李家小姐结为连理,送了两家的生辰八字到白马寺。
白马寺不敢怠慢国公爷,八位高僧联袂推演,结果无一例外,得出的是大凶之兆。
双煞相逢,必有一死。
他们小心翼翼将结果通知了国公爷,对方正在堂屋煎水饮茶,姿态从容,漫不经心就丢了一句,“哦,这样啊,那就换个讨喜的说法吧,反正人是始终要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