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丈重重杵了禅杖, 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佛门圣地, 休得胡闹。”
老方丈心里还抱着期待, 觉得镜澄是为了替师兄师弟们挡灾, 为了浇灭燕国公的怒火, 不惜挺身而出, 以抹黑自己来成全众僧。
说他喜欢上俗世女子, 老方丈只觉荒谬。
镜澄三岁稚龄的时候,是由老方丈亲手剃度的, 从三岁到二十六岁, 一个连说话门牙漏风的小东西长成如今风华正茂的青年。亲手把一株摇摇摆摆的幼苗培育成枝繁叶茂的冠盖华树, 老方丈一直为此引以为豪。
白马寺是天下第一圣地, 前来朝拜的王孙贵族多不胜数,那些簪缨世家里养出的女儿,无一不是钟灵毓秀, 惹得寺内僧人们动了凡心。
而镜澄, 作为最受追捧的年轻大德,他二十岁便轰动世人,爱慕的女子不少是艳绝倾世的美人儿,可大师不懂风情, 始终恪守清规戒律, 不越雷池半步。
老方丈怜惜爱徒的慈悲心肠, 却不能容忍他为了这一群六根不净的弟子牺牲自己, 他缓和了脸色, 慢慢开口, “为师知你心意,但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犯了错理应受罚。”
僧人们倒是没有对老方丈这近乎偏爱的话表现出激烈的抗议,他们对镜澄这位小师弟同样心服口服,他风韵高朗,又文采斐然,犹如一朵出尘不染的圣洁青莲,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对方会为一个红尘女子意乱情迷。
他们跟老师傅的念头是一致的,认为镜澄是想给那些犯错的僧人脱罪,转移燕国公的怒火,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在方丈希冀的目光之下,爱徒终究是违背了他的期望,缓缓摇了摇头。
“师傅,弟子不是胡闹。”
朱红的袈裟法衣被主人弃置一旁,他双手覆着冰凉的地板,又是重重磕了个头,响声之大令老方丈吓了一跳。
镜澄的额头上多了一个鲜红的红印子,他低声道,“弟子确实,已有心上人。她很好,弟子也想好好珍惜她。”
“孽障”
老方丈气得雪白的胡须不断发颤。
“释镜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
老方丈修身养性,鲜少有发怒的情态,尤其对于他最宠爱的小徒,向来是温和爱护的,偏心虽然不显,但也足够令其他弟子眼红了。明显是气得狠了,当面喊镜澄的法名。
镜澄的法名是方丈取的,如明镜般澄澈无尘,寄予了很大的厚望。而出家人的法名前,皆冠以释姓。方丈是在提醒他,不要一时糊涂,忘记自己最初发下宏愿的姓。
站得最近的僧人连忙扶住了方丈,生怕这个老人受到过大的刺激而昏厥过去,一边劝道,“师弟,你这是何苦呢快跟师傅老人家认个错。”
方丈也等着他的回答。
沉闷的气氛中,那年轻的高僧再度,重重磕头。
宝殿的佛祖依然在拈花微笑,而他座下的弟子却生了反骨,要叛出佛门,不做静水中的青莲,而是落入人间,一心一意要簪在女子鬓间的,做她温柔而深情的解语花。
“师傅,弟子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人生在世,身处荆棘,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可是师傅,那个深夜,弟子写了一百遍的莲华经,一千遍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却仍旧无法停止那蔓草般疯长的欲念。”
“心动又妄动,弟子早就伤得遍体鳞伤。师傅,初此见她那日,弟子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方丈大怒,“你这是要死不悔改了”
“请师傅成全。”
“嘭”
金色禅杖沉重敲在他的背脊,镜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