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望着卫瞻的侧脸,又忍不住去想倘若不是因为阴阳咒,曾经风光霁月的太子爷是何等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霍澜音真情实意地考虑就这样跟在他身边,收起所有心思做一只乖巧的绵羊,像天下大多数女子那般寻个依靠,生儿育女。
下一刻,卫瞻忽然扔了手里的药匙,药匙落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响动来。霍澜音从思绪里退回来,下意识地缩了下肩。
卫瞻摔了碗。
他的脸色有一丝阴沉,又转瞬即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淡道“我去重新端一碗来。”
卫瞻走了,霍澜音看着地面上的摔碎的碗和落了一地的褐色汤药,有些发懵。
怎么了这是
因为汤药吹了很久还是很烫,所以不耐烦了吗
霍澜音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莫名地轻轻翘起了唇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回,卫瞻没有立刻回来。
霍澜音安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其间又咳了几次。她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逐渐回来,没有刚醒来时那般乏力。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这才注意到身上的雪色寝衣很是宽大,完全放下来的袖子将她的手全藏了进去。
原来是卫瞻的寝衣。
屋子里没有开窗户,有些发闷。坐在床榻上的霍澜音听得见窗外楼下远处的叫卖声,和小孩子的笑声。是她喜欢的人间声色。
怎么就一下子病倒了呢
霍澜音拧了眉。淋雨时,她已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没想到回来之后立刻病来如山倒。
她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热闹声音,将双腿挪下床,踩进鞋子中。她双手撑着床榻,软软地站起来。刚往前迈出一步,差点被绊倒。她堪堪扶住床柱,低头去看,不由笑了。
她身上的雪色寝裤也是卫瞻的。裤腿很长,松松垮垮地堆在鞋面,只露出鞋尖尖。刚刚正是踩到了裤腿才差点跌倒。她抓着膝上的布料往上提了些,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不过是从床榻到窗户的距离,霍澜音便觉得累。她在窗下的藤椅里坐下,微微侧着身,从窗户望向外面的热闹。
卫瞻进来的时候,看见的画面正是霍澜音望着窗外温柔浅笑的模样。他端着药碗立在门口,没有往前走,怔怔凝视着霍澜音眉眼间的温柔。
他忍不住去想,她曾经对她的一颦一笑都是装出来的。她从不想对他笑。
哦,原来她真心展露笑颜的样子是这样啊。
“咳咳咳”
霍澜音蹙眉,又是一阵咳嗽。
卫瞻收回思绪,端着药碗走进去。卫瞻朝霍澜音走过去的脚步有些重。他拉开方桌另一侧的藤椅,坐下。药碗被他重重放在桌上。
霍澜音止了咳,担心卫瞻再像刚刚那样不耐烦发脾气,赶忙双手去捧药碗。
她的手刚刚碰到药碗,就被卫瞻拍了手背,力道还不轻。
霍澜音一下子收回了手,抬起眼睛细细去瞧卫瞻的神色。
卫瞻面带儒雅微笑,端起药碗,慢悠悠地说“泥泥病了,我喂泥泥。放心,不烫。”
汤药递到霍澜音的唇前。
霍澜音湿盈盈的眼睛望了卫瞻一眼,默默张开嘴来喝药。这一碗药喝得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滋味。
她担心卫瞻再不耐烦,咕嘟咕嘟大口喝着药,恨不得嘴巴再大一些,一口饮尽。至于汤药苦不苦都被她忽略了。
“慢些喝。”卫瞻反倒如此说。
一碗药很快被霍澜音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