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功所损,体内另外一个他像一头困兽,折磨得他夜不能眠。最近几日倒是能入睡。江太傅这道活药,当真有效。
第二日一早,霍澜音跟着卫瞻启程。
天不过蒙蒙亮,霍澜音已经穿戴整齐,裹着毛茸茸的厚斗篷。她站在周府门前,不舍得地望着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明明那么盼着早点离开这里。可当这一日真的到了,原来她心里还是有不舍。
周玉清将一个檀木盒交给霍澜音。霍澜音刚要打开,周玉清道“只是一些钱银,没什么可看的。”
霍澜音果真不再打开,将沉甸甸的檀木盒递给莺时。
姚妈妈一夜没睡,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她勉强笑出来,将食盒递给霍澜音“给你做了些点心,拿着路上吃。”
霍澜音重重点头。
那边卫瞻已经坐上了马车,周玉清便催“不要让殿下久等,去罢。”
霍澜音转身,纵有万般不舍,她狠狠心,没有回头。
车厢的门开着,卫瞻的目光落在霍澜音的微红的眼睛。他看着她走近,猜她是否会回头。这女人比他想得还要狠心,竟真的连头都没回。
莺时扶着霍澜音登上马车,霍澜音弯腰,刚要钻进车厢,前面的马忽然往前迈了两步,车厢随之轻晃。霍澜音急忙伸手去扶车厢门。她没抓到车厢门,却在慌乱中抓住卫瞻的手腕,由着卫瞻拉进车厢。
莺时把周玉清和姚妈妈送的东西递给霍澜音,小跑着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出发了。
姚妈妈提着裙子在后面默默地追,追了好远好远,就像多年前送霍石出征。眼前是霍澜音从小到大的一颦一笑。
霍澜音探出头,使劲儿朝她挥手,喊着让她回家。可是姚妈妈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马车到底是越来越远,远到消失在视线里,再也看不见。姚妈妈力竭,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她怕,她怕此番相别一如送她父亲出征,今生再不得见。
稻时追了好半天才追来,她一屁股坐在姚妈妈身边,大口喘息了两声,劝慰“姑娘说了,她以后一定会回来接您的。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行”
回来
霍石走的时候也是那么说的。
她扶着稻时的手慢慢站起来。以后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又成了无尽的等待。从等待霍澜音的父亲,变成等霍澜音。
姚妈妈望着刚升起的朝阳,喃喃自语“回不回来都好,只要平平安安”
车厢里的霍澜音低着头,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湿意,打开姚妈妈给她带的糕点。几层的盒子里摆着桂花酥、酒酿玉糕、玫瑰丸子、芙蓉饼都是她自幼喜欢的。
她将盒子一层又一层地打开,打到最后一层,里面放着她昨日留给姚妈妈的全部银票。
明明眼泪已经忍了那么久,这一刻却一下子滚落下来。
她会回去接阿娘走的,一定。
卫瞻一直看着霍澜音的情绪转变,见她收起情绪平复了心情。卫瞻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向西,西行了大半日。傍晚时分,经过棣康关谷。在前面骑马的陈老三对陈老大使了个眼色。
陈老大向弟弟点了点头。
这棣康关谷狭窄僻静,偶有山匪,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影。甚至相传这里有吃人的野兽。就算是有人赶路不得不经过这里,都要快马加鞭。
往西荒走的路有很多条,陈老大故意选了这一条。
陈老大以人马都要歇息为由,暂停了车队行进。